《深喉》――扼住了谁的咽喉？
　　
　　
　　这是一篇时效性很强的时尚之作。这样说的理由当然是文中所写的故事，先来大致看一下主要内容：
　　
　　◎激进类报纸《精英在线》因披露敏感问题被停刊整顿，总编被撤。
　　◎南方最大报业集团《芒果日报》总编戴晓明因受贿被捕入狱。
　　◎嫌疑犯翁远行在公安局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律师徐彤因替翁远行辩护被吊销律师证。
　　◎记者呼延鹏因揭露腐败被人陷害险成杀人罪犯，在看守所中受尽凌辱。
　　◎法学院院长屠兰亭剽窃他人研究成果为自己著书立传。
　　◎歌星杰克外表一般反应迟钝吐字不清，却红透流行乐坛，并与马来西亚富商之女拍拖。
　　◎法院院长沈孤鸿与黑道背景人物有瓜葛，被美色和金钱击倒。
　　◎黑道背景人物红酒卞操纵司法界，将仇人在狱中杀死。
　　
　　这些故事，想必许多人已经和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一些事件对上了号，基本上每一件都是引起广泛注目的大事，作者以一个不到二十万字的长篇，将这所有内容网罗包尽，也算是颇费苦心之作，从某一意义上讲像某个晚会：只要在过去一年中引起过百姓关注的演员，都得弄个节目上台亮一下相。
　　
　　小说是以传媒之一报纸业为背景，描述了这个处在风尖浪口上的行业中的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内幕故事，可以说是以“揭示”为卖点。“深喉”一词看似费解，作者给其的定义是：1、深喉，最简单的定义，就是事件背后所发出的那个更深层次的声音；2、深喉能说出来的身份是政府的一级导读员，专门给上面写内参的。两个定义，一个抽象一个具体，一个广义一个狭义，应该说把这个词解释得十分清楚，由此，我们似乎可以理解作者要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其实，我之所以去看这篇小说，完全是由于一些人的引导，他们称此小说是以南方某报业集团为背景的深刻揭示报界阴暗之作。于是好奇心作粜，就迫切地想知道这种揭示到底有多深？对于媒体的一些“潜规则”早有耳闻目睹，一些东西也早已是每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因此在看小说之前对作者的期望值很高，希望她能告诉我们一些为人所不知的东西。可一直看到最后一行，我不得不遗憾地说，没有，真的没有，大多的东西我们在报道中已经看到了。
　　
　　就像以前有人批判那些伪反腐小说一样，明明是揭露腐败的，可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坏人”，就是有罪的人到最后看其原因时也都是情有可缘，犯罪实是情非得已，似乎在受到惩罚时还应该得到一些同情，犯罪仿佛也成了“崇高”的行为。这篇小说似乎也是这样，法院院长沈孤鸿受贿枉法，为了掩盖罪行失手杀人，虽然最后服毒自杀，可在查封他的家时却发现“家具普通”，“绝对称不上豪华甚至殷实”，“没有找到什么成叠的现金，同时也没有什么贵重礼品”，“所有在贪官家里查到的东西这里都没有”。这样一个人你能说他是坏人吗？于是作者作出了解释：其实他的生活也是被财富扭曲的，如果他不与别人攀比不把孩子送出国，不让妻子到千里之外发财致富，或许他就不会遇到青青，至少不至于栽在她手上。作者的话层层递进，可句句分析下来，是一种什么逻辑？如果国家不给沈孤鸿这个地位，一个普通人敢想像让孩子出国上学，让妻子在外地开金店吗？如此说沈孤鸿走上犯罪道路的最终原因是国家给了他地位？或者是说一个并没有太多腐败事实的官员偶尔为了个人的利益情非得已地犯了一点儿小罪，与那些十恶不赫的大贪就有本质的区别，至少应该可以理解和同情，甚至是认可他的犯罪？
　　
　　这种逻辑推理同样也出现在其它主人公身上，就不一一列举了，有兴趣的话读者们可以自己去分析一下。不过种逻辑我是不能理解的，犯罪就是犯罪，受贿一万与一千万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法律只是在量刑时会考虑数量上的问题以示区别对待，但这并不影响它们都被称作受贿罪。所以，没有可以原谅的犯罪和错误，无论是什么原因，在你迈出错误的那一步时，你就应该知道你必须承担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妄图寻找理由或者是通过忏悔来减轻自己的罪行甚至是否认自己的罪行的行为都是可笑的，绝没有堂而皇之的犯罪。
　　
　　与所有的时尚小说一样，文中也离不了爱情，着重花费笔墨的有两对，呼延鹏和女朋友透透，戴晓明和情人林越男，其间还穿插了呼延鹏与有夫之妇槐凝，透透和呼延鹏的朋友柏青，呼延鹏的朋友洪泽和槐凝等等的情感纠缠，可以说都是现在最流行的那类故事。当然结局也都是大同小异，在让人惋惜郁闷的同时，也表达出了许多评论家认为的那种所谓的“对现代人情感的深刻思索和剖示”。如果拍成连续剧，又是一部可以赚足女人眼泪的精彩之作。
　　
　　文中有一段故事值得我们把它单独拿出来再看一下，律师徐彤因为得罪司法界被吊销律师证，在日常生活中遭到诸多报复，生活几近崩溃。后来由于“配合”一些部门对呼延鹏的陷害，而又被恢复了律师资格，并且“在高尚小区买的房子，有底气挑选自己满意的户型”，“他的女儿也顺利地去了英国留学”。最后，在呼延鹏出狱质问徐彤时，徐彤的回答是：“出了问题，只能怪自己不小心。你什么时候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想过问题？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包容别人？你所经历的一切，离开过别人的帮助吗？不管别人是出于什么心，你总是借了力。”徐彤的话就像针一样，字字刺在呼延鹏的心头，当然也刺痛了我，竟然有人拥有这种人生哲学？可我很快又知道，原来这就是社会的主流，现在的世界就是在这种规则下进行运转，我，还能再用什么来让自己的心保持平静？
　　
　　徐彤说呼延鹏：“你从来就不是什么当代英雄。”其实不仅仅是在说某一个人，而是在说整个世界，世界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可能再有英雄，像项羽那样力拔山气盖世火烧阿房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像尼奥那样拥有超人的能力单枪匹马拯救众生，都只是故事了，在高度发达的今天，个人的力量已微首其微，无穷小直至趋近于零，每个人只是社会这部大机器的一个零件，按着固定的程序进行运转，如果你出轨，那结果只有一个：被磨损然后更换掉。就像加缪所说：本世纪最大的悲剧在于――从无限的自由出发，最终达到无限的专制。全人类中十分之一的人拥有人格权利，并对其余十分之九的人行使无限的专断权力。
　　
　　深喉，究竟扼住了谁的咽喉？我在这里煞有介事像个先知似地说着，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喉咙其实已经充满阻塞，而听众的眼中早已流出了的不屑的神情。其实，被扼住的咽喉只能是我们自己的，深喉永远都会发音流畅，如同小说，一些永远不会变成铅字，一些却遍地生根。（2004/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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