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
是捷足先登的春雨,惊醒了光明村那片梨园,一疙瘩一疙瘩的梨花水灵灵,晶亮亮的。 满娃望着这繁艳的梨花,心里踏踏实实的. 满娃刚承包这片梨园,最初,当他把自己的意图告诉给当村长的堂叔时,堂叔”啊”地张大嘴半天合不拢,说:“大侄子,你哪根神经发了?” “叔,我说一不二”满娃把胸膛拍得震山响。 从前,村里有几个不知好歹的试着承包过,结果赔进去不少。不知好歹的满娃硬是以每年四千元把梨园承包过来,这在光明村不能不算一则新闻。 秀的爹把满娃叫了去,骂道“砍脑壳的,有几个钱儿在包里跳了哟,我问你,冒啥皮皮?” 任凭岳父骂得口水乱喷,满娃低眉落眼不吱声。 满娃从岳父家回来,秀蹲在院坝里砍猪草,又粗又长的独辫晃来晃去,直拖在地上。 秀问:“又挨骂了?” “哼” “你没说是我的主意吗?别管他,爹是那个死心眼。” 那年满娃高中毕业落了榜,娘却因病去世,这了给娘看病安葬娘,家里负债不少。满娃没能复学,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是爹用斡面杖把他从床上赶起来,叫他想法学点技术。 满娃思前想后学个啥?跟随着同院的狗娃杀两天猪,文吊吊的满娃笨手笨脚把猪都按不住,气得狗娃直骂他”狗屎做鞭”文也文不得武也武不得。 初中毕业的秀在村上代课,教幼儿园,不知看上满娃哪一点,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同满娃偷跑去了新疆。 这一跑不打紧,苦了满娃爹,秀的爹妈约上族里叔伯兄弟,兴师动众到满娃家里要人,满娃的爹急得在院坝里跺脚,咒骂满娃短阳寿,远在千里打工的满娃和秀哪能听得见, 三年过后,经历大西北风沙一番磨炼的满娃和秀回来了,并带着一个“呀呀”学语的娃子.事态风平浪静,两家沉默就表示认账,满娃和秀正大光明的过起日子。 在秀的支持下,满娃将手头打工挣来的现款承包了村上的梨园。 就在这年春天,梨花比以前开得特别好,一树一树满满的。人们向满娃伸出大拇指:“满娃,你运气来了。”“满娃你龟儿子发了。” 满娃两口子满心欢喜。 可是满娃接连几天到园里去观察,只见花瓣落了一地,就是不见结出果来。满娃很纳闷,去问年纪大的杨表爷,杨表爷摇头说:“花开得多不是好兆头,恐怕花多伤树。” 这一年,那八九百株树果然一颗也没结。满娃傻了,眼睁睁地看着辛辛苦苦挣来的几千块钱扔进水里泡泡都没冒。 秀伤心地哭了一场,咒骂老天为啥一副硬心肠,祸事偏偏降临自家头上,满娃抱着头,蹲在院坝角里不吱声。 秀爹更是气,把满娃叫去臭骂一顿,就差没挨扁担了,直扛扛地甩出一句话:“从今以后,你不要认我这个干爷子了。” 满娃转来时碰着堂叔,堂叔说:“大侄子呀这不怪你们,自然灾害嘛,我们知道你有难处。这样,我们村上商议一下,看能否今年你只交一半的承包费,明年的承包费等卖了才交。” 满娃子转悲为喜,为了表示感谢,满娃子两口子办了一顿招待,拿出最好的洒,灌得村干部个个分不清东南西北。 后来,人们看着满娃进了一趟城,买回一大撂书,夏天天气热得发烧,满娃还猫在屋里啃书,汗水湿了裤裆,即使在坡上田里,也抱着一本书在啃。 再后来,只见满娃整日泡在梨园里,不知搞啥名堂,秀把饭煮熟了,大声吆喝他,他躲在里面半天不开腔。 春天来了,梨园的梨花像往常一样开放,开得那么繁那么艳。 满娃奇奇怪怪的,背着一只花篮像乞丐,挨户讨着,不要钱不要饭,唯独要空酒瓶,农村人留那干啥,给了他。 满娃将得来的瓶子,一个一个地装上水,每棵树上吊着一个,而且插上一枝从其他树上选折下的梨花。 有人问:“满娃,你这是干啥。” 满娃说:“这叫授粉。” 春去花谢,树上果然结出可爱的果子来,而且越长越大,一斤多重一个。那么多的梨,差点儿压断树枝,满娃慌了,砍来不少竹子撑着。 七八月份收获时,满娃一车车地往外运去出售,秀的爹也过来帮忙。本村人如果想吃梨,满娃以优惠价出售。 满娃除了交承包费,整整赚了两万多块,却终日木着脸,原来,满娃从电视上看见长江两岸正闹水灾,那情景真是揪心啊。 不久,村上传出消息说:“满娃以自己的名义向灾区人民捐二千块,秀以自己的名义向本村小学捐款二千块,将校舍粉刷一新。 记者跟踪而来,摇动笔杆,满娃两口子由此上了县报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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