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度外
我一直比较 喜欢乘坐公交车,其一自然和经济有关,因为我可以化最小的代价(在不把时间也列入成本的时候)达到目的地;第二是因为这是一个人口密集区,我可以付最小的代价(当时间被计入成本的时候)获得尽可能多的信息;第三么,因为我喜欢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那是个朗日,冷空气已南下,气温正在回升,微风如熏,远处的水面细波吐鳞,偶尔又能得见几副轻盈的翅膀在窗外弄舞,树貌虽颓,却尚存几分绿意,且车厢里又人语融融,于是便让我觉得冬日尚在度外.
汽车如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驶向终点(其实所谓的终点只消别一别头便又成了另一个起点),车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形形色色的人上了又上上了又下.但显然这具"容器"仍不足敷用,刚及半途这个车厢便已成了一个"肉罐头",所幸的是这具"容器"的密封性不是很好,又因每位乘客的肺活量亦十分有限,所以车厢里的空气才不至太恶.
市曹亦有"湖光山色",其实所谓的风景并不见得一定在人迹罕见的地方."境由心生",<小窗幽记>有曰:"山栖是胜事,稍一萦恋,则亦市朝."其实所谓的风景并不难觅,反过来讲这个道理是一样的.
我的目光如往常一样,散漫地在车厢里逡巡(当然,这道"光"照出去的时候需呈散射状,便像撒出去的一张网,需让"被捕者"不易察觉),这种状况便有些像雷达在作功,我希望在反射回来的电波里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当然,这种并非刻意的搜索终将收获甚微,也许是毫无所得,但我对这种情况是有所准备的.
"力"是一种很奇妙的物理现象,我们能感觉到"力"的作用,却不能把"力"转为影象,所以"力"既为我们所熟知,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当我的目光搜索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本以为她只是一颗"行星"(一颗浩淼宇宙中尚未被命名的"小行星").但这种经验主义式的判断显然是错误的----当我发现自己探索到的其实是一颗质量巨大的"黑洞"的时候,我的目光已牢牢地为她吸引了.这个陌生的"天体"看似平常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但不是燃烧,而是一种恒定,一种穿越时空而来的不变.
女孩的眼睛是那么地清澈而又不现波澜,这是一扇真正的"心灵之窗",那么地透明,却又那么地牢不可破.我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孩童,或许这辆车上便有她的父母,但也可能她在实践人生中的第一次独旅,总之,这个女孩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十八岁.
但我的判断又一次发生了偏误.
显然,那个女还并未觉察到我对她的关注,当然,她也不曾察觉我的目光曾为她束缚.女孩的目光如我一样,亦不在窗外.亦是投向了一个人,一个在我的"电波"尚不能搜及的家伙.
有一种"力"叫荡漾,当我的目光在好奇心的作用下终于摆脱掉那个女还的吸引而荡漾开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女孩的目光所注确然是一个男孩.而当我发现这个男孩的时候显然我又受到了一种"力"------这个"力"的名字叫震撼.
这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小矮人(倘公交公司在"购票须知"里不计年貌的话那么这个男子将终生享受半价优惠),一个曾为我忘记了十多年的面孔,也是一张已染尘霜的面孔.
"力"真是一种妙不可言而又无可捉摸的现象.我实在难以了解这个妙龄女孩是如何为那与我年龄相若的小矮人所获的.但我看得出来,这个小矮人就像刚才那个女孩作用于我一样,小矮人在女孩的心目中亦是一个"黑洞",她也不能逃脱那种吸引.
女孩显然在竭力讨好那个男子,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她努力地做出种种微笑,她渴望得到那个男子亦回报于她.
但那个男子却好象并未觉得受宠,他只故顾将眼光投向窗外.这种态度令我有些吃惊,有些不平,甚而想伸出手去给那家伙一巴掌好让他别过头来.
但我还是想明白了,或许那家伙是故意要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来给我们看的吧?我突然想到。
那是爱情.
爱情也是一种"力",一种莫名之力.
在爱情之外看另一种爱情,这种感觉好极了----便似看那橱窗里的模特,爱是无须商榷的,是可以虚设的,也是可以置之度外的.
过了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时候,终点便到了.这辆汽车重又恢复了它的最大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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