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风一样 |
2011-01-16 17:38 |
爸爸的新居成于老屋的倒塌，实在没想到居然只花了区区数万便在闹市得一房，爸爸说这次乔迁乃他一生运气所集，毕其十数年之功，爸爸终于在他的故乡拥有了一所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真替他开心，屋有飘窗，冷暖可调，沙发厨卫，一概电器应有尽有，摩登的日子即在眼前，且既没有问我要钱也没有让我出力，这样的开心事真让人猜不到。
猜不到的其实远非一桩，诚如雷峰塔的倒掉，那所老屋集百年之功亦毁于一瞬，从此无须再忍睹物思情之苦，美妙也好，还是魔幻，从此烟消云散，不再让人作梗，许多的恩怨自此购销，实乃又一喜事。
思来想去，可我还是有些惦念那里的青苔，仍有些不舍偶尔在天井里觅食的小鸟，地板下应季而来的蟋蟀，悬于外婆房里的那只信手可拈的竹匾，甚或那些神出鬼没的蟑螂与老鼠，此诚可待成追忆。其实老屋早已不复，斯是陋室，早已无人愿意与它相守，从外婆薨然不醒的那一刻起，家中只闻算盘响，有的在指尖，有的在心中，都盼着早早散去，炉灶重起。好事所成得益于政策的改变，老屋本乃“重点控保”建筑，忽如一天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任你百年孤独也好还是曾经辉煌，只闻一声令下，皆为乌有，仿佛它从不曾矗于地面，所有的印记只好从无中取。
然而老屋的消弭并不曾使我难过，鸟兽散的结局也不曾令我惆怅，不知何故我已不大愿意怀念。
左邻右舍，那边是大舅，这边是小姨，听爸爸说除了小舅为自己谋划在他处之外其他三人仍集于一处，抬抬脚便见玄妙观，意想间蟹黄包便在那里飘香，身上衣裳口中食，所取皆宜，我实在想不到为何独独小舅心存异念，难道他真的不愿再和我们来往？我又猜不出来。猜不出还要猜，那几个又如何呢？四目相集的时候难道唯有客气了么？
祥福寺巷，爸爸的新居便坐落于此，东临花桥巷，姐姐的快印店便在那里。可姐姐的快印店似乎只对陌生人开放，且允许他们讨价还价，若为熟人倒会惹她侧目，至于父亲母亲，但闻风声她定是要早早打烊了。都说同病相怜，可她和母亲却恰恰相反，姐姐患糖尿病在先，母亲步后，若这个次序颠倒过来结果也是一样，她们谁也不会心疼谁，自从父亲不再愿意做她们之间的桥梁之后这对冤家就更难解开了。
种种地变故在它们发生之前谁也猜不到，无论是九泉之下的外婆外公还乃现世里的姨舅们，这样的结果孰难意料，曾经血浓于水，现在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如此安排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自从母亲因糖尿病引发中风而对家中诸事弃之不顾以来我已很久不曾品尝到母亲做的家乡菜，红焖猪手、糖醋熏鱼、排骨笋尖汤、青菜百叶。。。。。。诸样滋味从此与我绝缘。可每每致电给她我还是常常忍不住关心一下家中的伙食，爸爸吃酒倒不在我思量之内，我主要是想从中了解一下母亲的病情及她乃否又对自己的厨艺充满信心并能付诸行动。
真是天恩浩荡，这日我又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从前那般洪亮，底气十足，便已让我喜从中来。我又一如既往地询问母亲正在作甚，母亲似乎在那里扯着喉咙给我答道，烧菜哩！便有一幅画面突然映入我的脑海，母亲手持一柄菜铲在厅堂哩东奔西突，她口口声声地说这一桌菜几乎把她累垮，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对每一道菜仍充满着使命感，责无旁贷，这份权利于她而言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阿弥陀佛，母亲真的好了起来，我不知道她的这副新面貌乃否跟这次乔迁有着紧密的联系，子非鱼，我也是，我不知母亲之乐其乐已经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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