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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痛苦

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痛苦
   文/于仲达
  
  
  
  
  
  中国知识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屈势媚时老式俗气的群体,从而也是一个最缺乏文化想象力和社会批判力的群体。这一群体受极权统治左右,低头弯腰,战战兢兢,靠阐释权力话语理论吃饭,一部《论语》被注释了四千年。“五四”启蒙文化运动、八十年代的文化热、九十年代“人文精神”的讨论以及当下关于“信仰”的饥渴等,都闪现着个性解放的火花。然而,这一切都是在一个强势话语圈下的言说,占据这个时代主流的依然是陈旧的权力话语意识形态。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了,当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纷纷融入西方文明体系中时,中国却依然固守自己的精神文化传统,延续着从春秋战国时代就已定形的思想框架。这一群体走在文化废墟上,背负着因袭的重负,依然苦苦在文化的“相对论”和“循环论”的宿命中徘徊,文化酱缸恶臭熏天,却少有人能挣脱历史套在生命上的精神 枷锁。
  
  走过这样一个充满了庸俗、污浊、剥削、占有、背叛、堕落、唯利是图、无情无义、自暴自弃的下流世界,我们能拥抱爱、宽容、信仰、和平吗?这一代人能挣脱耻辱的精神枷锁吗?能结束流浪在精神荒原上的痛苦吗?
  
  那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我如饥似渴地阅读《鲁迅全集》和《圣经》,内心迫切从耻辱和苦难中走出,然而现实的浊臭和精神的逼仄,使我产生了深深的困惑,一方面迫切需要信仰,一方面感觉生存的严重危机。选择或是背叛,担当或是放弃,我陷入痛苦之中。一个生活在底层依然还苦苦挣扎求存的人,他能反抗什么?他能用什么反抗?“知识分子”是一个沦入了麻木、萎缩、依附的贬义词,又是一个沦入了尊严、独立、自由的褒义词,两者我都无法做到,所能做的是献上我的热情。我从不喜欢那种“活着”或是“死去”的选择,注定是一个痛苦的求索者。回眸历史,陷入了庄周梦蝶似的沉思,那个问题时时纠缠着:“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一般说来,一个个体对待世界的态度决定了他今后的精神出路,哲学观或世界观要受到出生、教养、文化、性格、气质、血型、宗教等的影响,而不完全与受教育有关。担当或是放弃是人面对这个世界的两种态度,怎样面对丑恶和苦难,是一切哲学都要解决的问题。对于一个知识分子,必须解决价值虚无和担当社会责任两个问题。抛开一条,都是残缺。当下的知识界并未真正找到心灵依靠。儒家认为人性本善,可以用道德修身解决一切问题。周公提出的“以德配天”,是儒家“天人合一”思想的萌芽,本来是德要与天相符,最后变成了人与天统一于“仁义礼智”。人的现实性、感性生活、有限性成了被蔑视或者从属的东西。儒学经董仲舒阐释,变成了以天压人、借天压人的理论。道家以“自然”、“独行”为武器,正确地抵御异化的同时,不仅否弃了“仁”、“义”的内容,而且整个地排拒了价值的路向。这种哲学也就失去了人类之“爱”与“情”的可能性,道于是成了冷冰冰的生物之“道”。“超脱”本该是为了自由,然而超脱之心对蔑视、压制自由的社会性虐丧也无动于衷,任其自便,这样“自然”成了不“自然”。中国特色的佛教,更是把个体的拯救寄放在来世,成了弱者的呻吟。基督是关注人何以在世,关注灵魂的救赎。中国的儒、道根本回避了对个体意义的追问,最关注个体价值的当推基督教。然而,这样一种关注个体价值的宗教如何才能在华夏古国传播不发生变形。鲁迅其实也和我们一样,看到了人的最终出路,却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只有悲剧般地反抗绝望。最近,我也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五四以来文化先驱一直在启蒙,启蒙效果如何之渺?站在基督文化背景上剖析鲁迅思想的局限是否以西代东?鲁迅思想的局限到底在哪儿?鲁迅与大众的深刻联系为何不提?启蒙方式有无问题?新左派对自由主义的批评是否也有合理的?这些问题纠缠了我很多日子。中国传统的文化并非一无是处,关键是我们的心坏了,所以得不到好东西,也因此西方那里我们也拿不到好东西,心是本体,却是我们最无建设意识,遗忘在角落。如果说“立人”是鲁迅最深刻思想的话,到底“人”何以“立”?不错,是“人”本身出了问题。军阀、政客、流氓、无赖、盗贼是人,投机者、奴才、奴隶、二丑、强人也是人。怯懦、虚弱、自私、愚昧、内讧、散漫、狡诈、讥嘲说的也是人,欺骗、吝啬、残忍、贪婪、专制、虚伪说的还是人。人可以制造各种各样的灾难、动乱、苦难、疾病、落后、愚昧、麻木,人也可以奉献崇高、正义、善良、仁爱、正道、悲悯、宽容、信仰。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我们的心坏了。中国几十年的高压统治,历次政治运动等使得人心里空虚,社会出现道德真空,一个社会稳定和发展的基础发生了动摇,人们的道德、人性、社会良知和公义被遭终结,在动摇的基础上建立什么制度、体制都无用。再好的制度也需要人来具体执行。关天茶社里有谈论专制、民主、民权、宪政、自由、内圣、外王、新左的,鲜有人关注人心是如何腐烂的。人心的腐烂和果子的变坏是一样的道理,人心一旦变坏就难以逆转,而且会加速更多人心变坏。人心变坏,便导致道德沦陷、善良泯灭、正义感消失,人心变坏不是靠“普及教育”、“提倡道德”和“改良社会”、“批判国民性”所能拯救的,必须对心进行治疗。鲁迅当前猛攻佛经,意在韬光养晦中冶炼内心。神对我们说要“正本清源”,意在革心。也有精英不那么认为,他们个个是万能的无神论者。我们这个时代,各种清谈浮出水面:自由主义、民族主义、左翼社会主义、宗教主义、无政府主义、科学主义、实用主义……思想的多元带来选择的痛苦,各种学说都在忙着开药方。自由主义者把火力瞄准专制的政府,新作派把关注点放在社会的公正上,文化保守主义者把希望寄托在复行古国文化上,宗教主义者把心灵皈依在信仰上。第一例,范亚峰先生在《内圣归内圣,外王归外王》中大谈民主宪政,认为内圣外王涉及中国新人格建设,以民主宪政保障个体的权利和自由。我不禁问,民主何在?又怎能谈起宪政?对于现实中国,向权贵资产阶级们言什么“人权”、“宪政”、“法治”、“私有财产保护权”,我确实“弄不明白”,也缺乏兴趣。“宪法”归定“人民”(公民)享有各种权利,如果不落实到每一个具体的人都享有全部权利,那种抽象的人民(公民)权利是无用的,是会换包的。另有一例,范学德在《作中国人,还是作基督徒?》中谈到基督信仰的好和中华文明的劣,我要问的是,中国的落后是由于传统文化的落后吗?基督信仰真能拯救这片古老的大地吗?基督教给我们“原罪”,孔子也曾教我们“敬畏”,为什么孔子就不好呢?不是文化落后,我想是人的心坏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再好的思想,如果被心理阳暗心术不正的极权者所利用,就只能成为一小撮人利用统治权力谋取荣华富贵的工具。儒家的“仁”、“智”的古训与国家统治的意识形态奴役之间是一种同构关系,印度教造成了残酷屠杀,尼采的“权力意志”成了杀人学说,海德格尔自愿接受统治者的御用,鲁迅的“反抗绝望”的人生哲学被异化成阶级斗争的理论依据,基督教内部之间疯狂的残杀,还有“二战”、南京大屠杀、“文革”、古拉格群岛、文字狱、宗教之间的冲突,以及“人权”、“自由”旗帜之下发动的战争……人类是到了应该清醒的时候了,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思想的实现即思想和思想者的毁灭,这是思想者的最根本的悲剧,也是人的悲剧。石勇无奈地说出了一个真理,思想的最终结局是意识形态化。思想经人的论证、辩驳、归纳、推理、质疑、思考、观察,最后都带上人的文体性的色彩。思想一旦产出、流通,便永远不再属于个人。站在荒凉的精神废墟上,我感到一种负罪,一种建设的无聊油然升起。面对这没有公共意识、社会道德、缺乏思辩、麻木冷漠的群体,才恍然醒悟,这个世界不需要太多的思想和学问,智慧和知识也是并不能为人带来幸福。
  
  思想的作用表现在哪儿呢?过多的抽象思辨、书斋生涯、文人趣味、牧师心态、师爷心态,只能让人滋生幻觉、挑逗感情、盅惑心灵,容易导致四体不勤、智力偏瘫、智慧偏至,如果思想和知识的目的只能导致人的虚荣心和野心,那么不要也好。走向台前也好,隐入幕后也罢,“知识分子”凭着什么说话?如果没有了理论上的依靠,那么就只能靠着人格的勇气。没有了勇气,或者说丢弃了真诚,只能有一种结果:你说的越高,和现实反差越大,造成的讽刺性就越大,精神分裂也就越严重。说,还是不说,做,还是不做;选择还是背叛;担当当还是放弃,都是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由此中西知识分子分成两大阵营,西方的“抗恶”派有索尔仁尼琴、曼德施塔姆、哈维尔、加缪、萨特、别尔嘉耶夫、舍斯托夫等,“不抵抗”派有海德格尔、托尔斯泰、陀思绥耶夫斯基、昆德?拉、博而赫斯。中国的“抗恶派”有嵇康、徐文长、李贽、鲁迅、陈独秀、遇罗克、张志新、李九莲、顾准、林昭、何清涟、林贤治、秦晖、萧雪慧、杜导斌等,“不抵抗派”有老庄、胡适、周作人、梁实秋、钱钟书、张爱玲、王小波、张承志。
  
  当然,我们不能就此断言“抗恶派”比“不抵抗派”更优秀,但无可争辩的是,“抗恶派”中的鲁迅、哈维尔等更强调知识分子对社会责任的担当,“不抵抗派”中的海德格尔和刘小枫则注重解决个体的虚无和寻求诗意的栖居。当然,这两者并非不可调和的。那种既解决精神虚无又能坚持抗恶是最理想的状态。作为现实中国的知识分子,难免会在这种痛苦中犹疑徘徊。摩罗的痛苦恰好说明这一点,一个知识分子找到了解决虚无的途径后,如何坚持在现实社会中寻求抗恶呢?思想带来了痛苦,痛苦强化着思想。从人类的精神史上,我们就看出了这些,痛苦的出路也在此。
  
  当我从西方基督文化资源中重新打量过去的那个世纪时,一个孤独的身影浮现在面前,他就是鲁迅笔下的过客,怀揣着巨大的虚无和内心的黑暗,奋步疾走,到了该摆脱黑暗的时候了,是的,我有理由比过客做的更好,信仰和抗恶都足是我必须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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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9-08-04 21:31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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