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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吉祥村的若干素描(修改后)

关于吉祥村的若干素描(修改后)
  或是月挂西天,或是晨曦渐露,总之,小贩们的清晨总要比我们早些,你听,随着第一声推门的响动,或是一连串小心翼翼的干咳,人影开始晃动,吉祥村的早晨来临了。
  尽管天色尚早,但是卖早点的小贩还是觉得自己起迟了,他们睁着惺忪的眼,从肮脏不堪的被窝里轻手轻脚的爬出来,从狭小窄逼的房间走出来,开始在黑暗中摸索。他们小心翼翼推出小车,搬运完物件,然后轻手轻脚的向市场奔去。因为自己的职业使然,早睡早起已经成为他们不愿更改的习惯,他们可不想因为自己的懒惰而影响到生计。或许晨雾沁人心脾,抑或雄心勃勃,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精力充沛,小小的三轮车被他们骑的飞快;于是,女人在后边不断尖声喊叫,提醒男人小心损坏车上的家什。一问一答间,浓浓的乡音在潮湿的晨雾中温暖而明快。
  不大一会儿,小市场很快聚起了人。他们按原来的势力范围按部就班的扎好摊点,(顺便说一句,这种势力范围划分起来很复杂,它有时候甚至牵扯到譬如政治经济学、防御与进攻、散打或竞走等诸多领域以及多门学科)开始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女人开始和面揉面,男人则蹲下来搭火支锅,等做完这些粗活,男人们又开始铺排桌凳,放碗摆筷,只等客人们前来光临。
  因为天色尚早,一时半会还没有客人光临,他们彼此间就开始闲话,话题不外乎是天气、碎戏或是家长里短诸如此类的琐事。当然,偶尔他们也谈些新话题,譬如某家的老婆抱怨男人炒股赔了钱,另一个男人则斥骂女人在麻将馆被人合伙煸(骗)了。不用担心僵局,因为总有人上前劝慰,他们调皮的奉劝苦主节哀顺变,不然气坏身子还得花钱,大家哄笑着,七嘴八舌唧唧喳喳。当然,这种气氛有时候也会嘎然而止,那毕竟是被巷道里不时传来大铁门的金属碰撞声所打断――定力稍差的小贩瞬间收敛气色,他们目不转睛的开始搜寻,以免错过买主,只有那些有主见的小贩抱肩冷笑,因为他们从声音就可以判断出这些迟起的菜贩子不会来吃早点。果不其然,这些拼命赶路的人只是埋头蹬着三轮车,在扬长而去的同时肆意将一种声响摔碎在街头。
  还好!天终于亮了,村中人逐渐起来了,先是出来晨炼的村民,接着是一些离家较远的上班族和小学生,他们牵狗拎剑,夹包提蓝,一个个从不同的地方钻出来,然后开始向街口聚集。因为长夜漫漫,有些人许是饿极了,他们径自走到小贩的火炉前,简洁而干脆的指着案上的食物,然后命令摊主赶紧。见有客人上门,小贩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他们满脸堆笑,手忙脚乱,接下来你看到的是――在一连串的问答声中,锅与桶 “砰砰”的热烈撞击;碗和勺子在食客的手中开始叮当作响;沾满油腻的纸币在人的手中晃来晃去。于是,在浓浓的香气和热情的吆喝下,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被勤劳的人们开始渲染的生气勃勃。
  这个村庄名叫吉祥村,位于南郊小寨附近,是个居住着近十万人的城中村。顺便说一句,我在这座村庄住了有三年之久。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对我来说,吉祥村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但人熟地熟,交通来往也很方便,更为重要的是,在这里吃饭似乎相当便宜,不象别处既贵又不方便,有时候你甚至不用费力寻找,随便找个摊子,花不了几元钱就可以填饱肚皮,这对于一个清贫的写作者来说,无疑是难得的福音。当然,我住这里并非完全为谋食而来,你想,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地方生存,每天发生的人或事必然对写作有益。
  但是,既就是住了这么久,我还是无法完整的给你描述出这座村庄,这种情形简直就象我迟迟不能给自己的小说画上句号一样,尽管我一直在努力完成。你问为什么?实际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一直想把舆论、偏见、以及所有虚假的表象从我的文本剔除出去,以便还原读者一个真实社会。我承认,就是这种想法让我感到痛苦,因为至今为止我在这点上还是很失败,我还承认,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学会如何简洁、客观描述事物,如何将一个自己都犯迷糊的事情说的清清如水。总之,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空虚,他让我的文字不时流露出某种空洞,如果想想后果,我唯有辍笔不言。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写作,或者说最起码我得把这个故事讲完,。最后,我索性将日常的一些片段就这样写出来,让读者你们自己去组合出一个相对完整的印象。
  
  钟先生的发廊。
  这个发廊不大,大概也就十个平方左右,但是收拾的确实引人注目。当然,你们确实无法看到那种装饰效果,那么,你就想想侏儒和巨人一起在街道并肩行走的情形吧――因为这个小发廊竟然有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招牌,它所占据的面积甚至让发廊本身相形见拙。当然,招牌的画面也很扎眼,内容是一个骚首弄姿的美女,旁边是三个龙飞风舞的字:听雨轩。
  今天我要叙述的人姓钟,就是听雨轩的老板,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籍贯不是川浙,就是湘赣。我之所以这样说,完全因为我无法辩出他的真正来历――他的口音听起来很杂,一会是流利的河南话,一会又是地道的京片子。总之,他能熟练操着各种的地域方言和客人谈话。我想,他也许是故意隐瞒籍贯,不想因所操贱业而使家乡蒙羞。
  钟先生运气很不好,前几年和老婆来西安淘金,先是在李家村开店卖衣服,不知怎么就把生意做赔了,只好碾转数地打工讨生活。最后,在几个朋友的极力引荐下,这个穷困潦倒的人开始经营发廊。
  我和钟先生相识也很有意思。那段时期,我刚从市上一个文化单位辞职,索性自己在家做生意。说是生意,其实也很简单,我每天在家摊好煎饼,然后随便弄几个菜,卷吧卷吧就拿到网吧出售给那些尊敬的网友。某天黄昏,我又去网吧买煎饼,刚好路过他的门前,那时候他正躺在马路边歇凉,也许被我的几声吆喝吓到了,他机警的转过头来,目光冷竣而犀利直刺我,直到确认无事,他索性笑着挥手叫我过去,然后我们认识了。
  对!这个钟先生就是我路遇的顾客,我一直以为这种关系很简单,几乎简单到过后两忘。那种情形简直就象他和顾客的关系一样――他千方百计将路人引人室内,然后交给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你知道,漂亮和俊俏总是受到礼遇,在钟先生这里,我悄然发现几乎没有人对那些大胆泼辣的姑娘们假以辞色,他们最后很自然的从路人变成顾客。
  这你还别说,这个听雨轩的姑娘看起来个个都很漂亮,她们皮肤皎好,唇红齿白,抬脚动掌似乎都带有江南烟雨那种韵致。加之这位钟先生调教有方,姑娘们又很会说话,至少从某种表象上说,听雨轩的生意看起来确实很红火。
  闲暇的时候,这位钟先生也和我聊天,甚至听说我也舞文弄墨后这话就更多了。弄到最后,我们两个人几乎无所不谈,话题广泛的简直超越各自身份。我很快发现,这个钟先生似乎喜欢军事,因为他谈起军队的建设来如数家珍。有天,我和他无意谈起台湾海峡,这个向来谦和的人不禁又气又怒,他一面大骂陈水扁祸国殃民,宁做走狗也不和祖先合作;一边对国内一些伪精英的卖国论点气愤不已,他说这些家伙不是冶容诲盗,就是失去血性。他告诉我,如果反独战争爆发,他绝对会再次入伍,哪怕当炮灰也再所不惜。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然是一个退伍老兵。
  因为相识久了,他开始向我预定煎饼,以此作为员工加班的夜餐。我看得出来,钟先生是有意在照顾我,因为他邻居的发廊没有人愿意这样做。于是,有天我故意问他,是不是最近的生意特别好?不然为什么要对员工这么好呢?他微笑的告诉,他的生意并不好,只是这里的姑娘个个都不是外人。看我有些疑惑,他笑着把那些漂亮姑娘逐个介绍给我,他说这个高挑身材的是他表妹,那个小一点的又把他叫姨夫。他不过带大家出来讨生活罢了。这样的情形真的让我吃惊,但是我只能无语而退。
  因为钟先生很会待人接物,听雨轩的生意开始越来越红火。每天,四面八方的客人络绎不绝来捧场,然后钻进布帘后边鬼混着迟迟不肯出来,这也没什么,因为听雨轩的规矩是按钟点付费,人满为患自然赚钱。这下,街道里的某些坏人的开始不满了,相约拉帮借伙去收保护费,都被这个退伍军人打了出来。我曾经见过那种场面,身材中等的钟先生在十几个大汉中的夹击下愈战愈勇,他挥舞着铁管将几个混混打的头破血流。这下,街道里的闲人开始对钟先生刮目相看,权衡利弊后再也没人敢去搜事。
  我简直对钟先生无法评价,因为他亦好亦怀,我更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因为我一直不愿意真正走入他的生活。最后,因为天气转凉,我放弃了煎饼生意,经人介绍后又去一家杂志混生活。至此,我和钟先生暂时断绝了一切往来。
  去年春节过后,有天我路过钟先生的发廊,突然发觉听雨轩门窗紧锁,落满灰尘,似乎很久都未营业。于是,我问旁边的邻居钟先生到底去了那里?邻居瞄了我一言,小声说钟先生出事了――因为春节生意很火,他没有让那些姑娘回家。而在春节过后回家过年的时候,搭载姑娘们的汽车不幸翻下山沟。
  我不知道钟先生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更不知道那些死者的家属会不会饶恕他?反正我知道这件事对他影响深远,总之,过后的情形我不得而知,因为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从此以后,每当我走过哪些小发廊,或者看见一些骚首弄姿的霓虹招牌,我的内心总是满怀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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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端 Posted: 2009-05-09 20:16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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