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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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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父亲

本帖被 青青子衿 执行加亮操作(2007-06-15)
    我又回到这里,回到亲爱的家,
    我的乡土,沉思的、温柔的乡土啊!
    山那边袅袅升起的暮色
    像用洁白的手向我招呼。

    那阴沉日子留下的白发
    在寒风中散乱地飘动,
    那夜晚的由于难以抑止地
    在我心湖荡起了波纹。
    这是俄国乡村诗人叶塞宁的一段诗,叶塞宁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那是你DNA的故乡。那里,石头和蚂蚁是你成长的道具。天上的太阳是爷爷扔的大草帽。”我想,故乡,是每个人记忆深处的最原始最朴素的一道风景。时淡时明,但无论你走得多远,永远也走不出它的景深。
    于是,我再次从都市喧嚣中走出来,从花柳繁华中走出来,
    走向故乡,走向父亲。
        (一)  乡关何处
    当我拎起行囊,踏上北归的故乡路,我真的难以形容彼时的心情,我想也许是我笔拙,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也许是有些感情复杂隐晦得用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达那么贴切到位。总之,当我缓缓走向火车站时,我的表情是淡漠的,心情是跌宕的。就像平静的大海,下面有大的小的鱼儿来回在穿梭,而我却叫不上来那些似曾相识的鱼儿的名字。
    夜晚的辽阳站,在柔和的灯光下,安谧,祥和。
    十七年前,刚满十八周岁的我,第一次背着行囊站在这个城市的车站,也是夜晚这样的灯光。那时的我,稚气的脸上满是失落。我知道我想要来的不是这样的小城,想上的不是这样小城里的大学,我的梦想是北京上海大都市和那里的高等学府。只是复读再考的希望彻底被母亲破灭。我知道在家乡落后的教育条件和极低的升学率(百分之几)下,母亲对我已经很满意,虽然自觉潜力没有挖掘出来,依旧不敢违抗保守的母亲,迈着落拓的步伐走近抚顺石油学院设在辽阳的分部。遗憾的感觉无以复加。
    毕业后在我并不知情下,被后来的老公暗箱操作留在了这里。辽阳便成了我第二故乡。此后,感情事业均不畅,几次想离开去往南方换一种生活,但终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没有逃脱一些世俗的成规和道义。
    通往故乡的路,近年来走得极少,奔波于城市的步履匆匆,习惯了约定俗成的城市生活,故乡却久久埋在了记忆的深处。那里承载了我太多的过往,不忍回顾。
    近期父亲频繁发病,每次都是姐姐和弟弟回去探望,倾心倾力,给父亲治病,而我能做的只有拿出一点钱,打几个电话而已。微弱渺小如尘埃的我,却承载了太多的负荷,无法卸下来。工作离不开,孩子更离不开。少有的几个假期都带孩子去安徽看她爸爸。孩子可以每年两个假期和爸爸一起生活,而我,却有五年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十七年没有和父亲一起生活了。
    记忆中的父亲是硬朗的,倔强、好强,雷厉风行。
    记忆中的故乡是淳朴的,破旧、落后,有些苍凉。
    当我再次走进故乡时,它是否能以崭新的姿容迎接我?当我再次凝望父亲时,我是否有勇气接受他的苍老呢?
    乡愁脉脉,挥之不去。当我再次站在归乡的站台,泪不知何时已朦胧了双眼。我想我终究是感性的人,永远改不了。

    (二)近乡情怯
    黑龙江省一直被誉为一只美丽的天鹅,而自东向西,铺展在松嫩平原上的我的家乡明水,则像镶嵌在这只天鹅腹下的一块长方形碧毯。肥沃的黑土地,广袤的大草原,宛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小镇名字的来源是那眼汩汩清泉。记忆中父亲经常用自行车带我去乡下看祖母,每次经过泉水,我都会央求父亲停下,驻足观望一阵。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它依旧不屈的冒着热气,涓涓流淌。经年累月中,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有一天,天上仙女出来游玩,经过此地上空,被地上的一道银光所吸引,纷纷降落到地上,原来是一泓清澈的泉水在太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她们不由自主的在泉边洗起了头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快地流走,天渐渐的暗了,仙女们都整理行装准备返回。可最小的仙女不想走了,她决定留在泉边。天帝拗不过女儿,就派了许多神仙来帮忙。把这里就变成了鸟语花香、草丰水美的人间仙境。
    传说毕竟是传说,事实上小镇并没有其他称得上很美的地方,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田地,广袤辽阔,如果非要冠之以美,那就算最朴素的一种原生态的美吧。
内心里对家乡的感觉,便是那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那里承载了我青春年少的太多的记忆和成年后短暂的回乡片段。一直以为,对于一个地方的感觉,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它的外在环境,而是你在那里的经历。经历的色彩决定了那个地方在你心中的印象。
    当我的双脚再次踏在这片一马平川的黑土地上,当我再次呼吸它清新的空气,当我再次听到这醇厚的乡音,我的心是沉醉迷离的,无所适从。站在通往老屋的那条路上,那条我从呀呀孩童走向懵懂年少,又走向青春不惑的那条路,我仿佛看到了弱小的自己一点点地从远处踽踽而来,渐行渐长,走到自己的面前,疑惑地问:你是谁。。。。。。
    久久地,我无法回答;久久地,我无法抬起双脚。迈向家门的那一步,竟然这么沉重。
这一次的回归,有别于先前的每一次。先前,心情是明朗的,步履是轻盈的。有父母姐弟姐夫外甥在盼着我回来,有他们提前为我准备的一切。而今,老屋中曾经的人,只剩下一个孱弱的老父,叫我怎样去面对他呢?是扑在他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泣宣泄还是将泪咽装欢?
    春暖花开的季节,我的心乍暖还寒,戚戚然,最难将息。
    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曾经有我的忧伤,我的快乐,我的梦想,站在青春有些破碎的终点,徐徐回望,一切终将成为和平的记忆,唯有亲情,跌宕起伏,萦绕于心头,挥之不去。
    当我终于有勇气站在老屋的铁门前,哽咽着喊了声:爸,我回来了。。。泪便潸然而下,那一刻,我终于无法抑制自己。。。。。。
    还好,大门离房门很远,父亲没有听见。我独自一人在门外挥洒了一番眼泪后,平静了一下,推门而入,狭长地砖和水泥的地面,仍是从前的样子,栅栏已经有些残旧,泛着灰白的斑驳的颜色,园子里高大的果树已经抽出了绿叶,斜出的枝柯伸出栅栏外,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它叶脉的纹路。从前,怕进园子弄脏鞋子的我,总是站在小径上,伸手采撷那些伸出篱笆外的果子。老屋老院,我们一家人都有太多的感情注入其中,母亲几次都没舍得卖掉它,母亲说这里才是她的家,楼房没有家的感觉。当母亲和姐弟牵居到我那里时,我们商量还是留下了老屋,怕的是再回故乡时找不到那份家的感觉。于是,便求父亲和继母来看守房子。其实,我常想,我们是残忍的,怎么能让衰老的父亲在这里孤零零地回顾他曾经的一切呢?睹物思人,那感觉无疑是心酸的。
    房门开着,我径直走进去,抬眼,父亲坐在沙发上,正望着门这边。看见我,眼睛绽放了光芒,张着嘴,刚要说什么,我知道他已经有些语迟,越是心急越说不出话来,急忙赶在前面,笑着说:爸,我回来了。这一路,累死啦!父亲于是关切地问一路上的情形,他怕习惯了舒适生活的我,会受不了一路的奔波。话题轻松打开,我终于没有在父亲面前流泪。
    问及父亲的身体,父亲说已经好了,于是便起身在屋里给我表演走路。看着父亲蹒跚的步履,辛酸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那个强壮的在战场上痛打美国佬的父亲何在?那个棋战群雄无敌手的父亲何在?那个用自行车驮我到处转的父亲何在?那个在暮色中接我放学的父亲何在?那个在曙色中送我出门的父亲又何在?面前只是一个得了很多病,留下后遗症的孱弱无力的父亲,连裤子都很难提上了。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不敢再想,想的太多,心会痛。
    拿出托人给父亲买的药,告诉他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注意事项。同时也没忘记骗他说,药费可以全部报销,放心治疗。因为第一次发病时,他谁也没有通知,和继母独自去医院,用了便宜的药。
拿出给父亲买的衣服,父亲嘴上说,都老头子啦,还买什么名牌?穿在身上,却依旧高兴得像个孩子,不肯脱下来了。出去到街坊里转了一圈,我知道,他去显摆了。父亲一直好面子的。
    继母人极好,待我们姐弟同亲生一样,回家来,什么也不用我做,我又过起了从前公主般的生活。坐在沙发上,边上网听音乐边和父亲谈笑,说的都是小时候每个人的故事。很多的事情我已经都不记得了。继母说,这些故事,她都能倒着背下来了,父亲站在院子里不知和她讲了多少次了。
    父亲起的早,我习惯了熬夜,起得晚,父亲每天早晨都站在我床边,静静地看我熟睡的样子,继母多次告诫他,别惊吓着孩子。而我每次醒来依旧第一眼看到他慈祥的目光,而不是小时候严厉的眼神。
    小时候,我一直感觉父亲是最不喜欢我的,因为我个性强,思想独立,很多想法和他抵触,我自认为聪明,坚持自己的想法,而父亲也犟,决不会放下封建家长的架子,于是,那时代沟很深。近年来姐姐每次回家,他都问我咋没回来,姐姐问他,是不是想我了。父亲依旧嘴硬说,想她做什么?姐姐走后,便跟继母一遍遍念道我。说我小时候如何聪明好学,参加我的家长会如何荣耀,又如何淘气顽劣,多次挨他打仍不知悔改。其实,到现在我才明白,父亲其实是爱我的,只是以他固有的方式。
闲暇的时候,我带父亲到附近散步,看草丛,看树林,看水塘,那里留下了我太多的童年记忆,沿着蜿蜒的田间小路,寻找逝去的美好时光,搜寻记忆中走过的那些人的面孔。
    逸兴对疏篱,禅心出远岫。回忆中,领悟了很多。
    缝间的一朵野花,让我懂得,无论上天赐予我们什么样的生存环境,都要勇敢地绽放;溪水中的一颗卵石,让我明白,锋利的刀剑终不及涓涓的流水。许多人生道理的产生就在那不经意的一瞥中。
时间终将无情飞逝,而岁月也会褪去我的青涩。
    于是,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散文《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怀念时光,其实就是怀念逝去的岁月,怀念在逝去的岁月中改变了容颜和心境的人。
    过去的人和事其实都未曾远离,永远隐逸在心灵的最深处。而怀念,就是在现在与过去之间扯一跟绳子,将过去的一切拿出来搭在上面晾晒,再收起。。。
   
淡如秋菊何妨瘦,清到梅花不畏寒。
顶端 Posted: 2007-06-14 21:18 | [楼 主]
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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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节就要到了,一直很想念父亲,一直想写篇父亲的文章,苦于没有完整的时间去回忆。
叶子和子衿的抬举我也愧于承受,没什么奉献的,将上个月写的文章截取一段,以此思念远方的父亲,并祝落拓居所有人的父亲安康幸福!同时答谢叶子和子衿!这一程实在太忙,没有为论坛做什么,见谅!以后有时间补上。
这里和我原来的论坛有所不同,音乐上传不了,100k的附件根本就上传不了音乐啊。
淡如秋菊何妨瘦,清到梅花不畏寒。
顶端 Posted: 2007-06-14 21:26 | 1 楼
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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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天下父亲节日快乐,健康长寿!
专业批发安溪铁观音、武夷大红袍、云南普洱、西湖龙井等各种茗茶!
QQ;366141343
顶端 Posted: 2007-06-14 21:36 | 2 楼
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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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的文很细腻,感动了~~~祝福你的父亲及其家人.
精彩有自己演绎!
顶端 Posted: 2007-06-14 22:27 | 3 楼
莲儿
创意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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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此文,在外漂泊久了,能明白回家的快乐与惆怅,离开家人久了,能体会这份思念。

祝天下的父亲都快乐!健康!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
 
顶端 Posted: 2007-06-14 23:21 | 4 楼
青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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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命里的第一声哭泣,就与故乡建立了一种血肉联系,一个心中没有爱的人是流不出真诚的泪水的,一个不曾体会离乡带来的疼痛和感伤的人,血液里也许不能深刻体悟乡愁的尊贵温暖。

乡愁如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迢迢回家路,诉不尽长长思乡情。

 
慎独
顶端 Posted: 2007-06-15 09:14 | 5 楼
fz..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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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香香的文,禁不住心随文去,仿佛脚跟脚走在香香身后,就连感情也一样起伏跌宕。
喜欢香文就如喜欢香!
一叶知秋
        风中落叶。。。。。
顶端 Posted: 2007-06-15 16:45 | 6 楼
禅意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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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近乡情更怯,眉间心头……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顶端 Posted: 2007-06-15 17:47 | 7 楼
落拓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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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离家后,才慢慢的体会到父爱.
男人就应该象个男人,说男人的话,做男人的事!
顶端 Posted: 2007-06-17 08:03 | 8 楼
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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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顶端 Posted: 2007-06-18 08:55 | 9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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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看你的文,一个是被情感感动,一个是被文字征服。
再读。
一叶知秋
        风中落叶。。。。。
顶端 Posted: 2007-06-18 10:23 | 10 楼
我本楚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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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两遍,想写点什么,但却是心中有"情"道不得,暗香有文在前头啊!
顶端 Posted: 2007-06-18 15:40 | 11 楼
暗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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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自己:谢谢!也祝福您的父亲。
可爱的云儿:谢谢你的感动,也祝福您的父亲。
莲儿:谢谢欣赏!人的感情有很多种,唯有亲情永远不会抛弃你。
子衿:谢谢你的乡愁如笛,太贴切了,欣赏~~
叶子:总是被你和子衿的文所吸引,因为同样一个情字,像触角一样探及心里最柔弱的那角。近期总是忙,不上qq,没时间说说话,真希望体会下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真的很欣赏你!
禅意:谦谦君子,总是洋溢真情,诗意~~
骆驼:许多感情都是走的远了,才体会深刻的,尤其乡情。
秋心:谢谢共鸣!祝福~~
狂人:呵呵!还是加个楚字吧,不然总想起鲁迅笔下写日记的那个人。谢谢欣赏!巴金曾说,我写文章不是因为我有才华,而是因为我有情感。
谢谢大家厚爱!提起此文,一则因为思念父亲,二则因为老屋在我回来后不久终于忍痛卖掉了,平房和楼房不同,年久了,经常需要修缮并且大院子里总有很多活要干,父亲年老体衰,两所房子,父亲也看守不过来,几番思虑,终于决定卖了,没想到我这次回家竟然是与老屋----承载我年少所有记忆的地方,做最后的一次亲近。。。。。。母亲也因此几夜没有睡好,说她的家没了。。。。。。
哀哉!
淡如秋菊何妨瘦,清到梅花不畏寒。
顶端 Posted: 2007-06-18 20:01 | 12 楼
大嘴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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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现在我才明白,父亲其实是爱我的,只是以他固有的方式。”
亲情如泉水,清澈而细细的流到你的心田,每个父亲都有呵护子女的方式,以他们特有的方式。
顶端 Posted: 2007-09-16 01:50 | 13 楼
婧岩

头衔:乖乖女 乖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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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 认识你是我的荣辛 !
拜读!
空洞的道理讲上一百遍也是枉然!
顶端 Posted: 2007-09-19 13:20 | 14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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