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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稻子突然匍匐在大地上

一株稻子突然匍匐在大地上
    三把镰刀躺在温暖的牛草垛上只休息了一夜,翌日天刚亮,就被父亲喊醒。父亲拍拍尚在酣睡中的三把滴着晶莹露水的镰刀说,下地了下地了,日头都出来了。镰刀睁开惺忪的睡眼,却只看到了浓重的雾气在院子里缠绵,缭绕,空气潮湿,露水神采奕奕,哪里看得到太阳?它们觉得父亲是在欺骗它们了,就瑟瑟着身体,并不挪动一下,渴望延长那已经逃遁却并未完全消失的依稀旧梦,但是父亲披上夹袄,两手一揽,三把喁喁私语的镰刀就被平躺着拴到院门前的牛车上去了。父亲看到街道上的雾气似乎比院子里稀薄一些,当他转回身准备返回院里的时候,西邻居士良三大爷卷着裤管,挑着两个铁筲吱呦呦从东面的菜园子走过来,父亲就停下脚问道,三哥,你看着生不生?我昨天下午去看我黑土涝泉(地块名称)的那块了,已经熟了。士良三大爷笑笑说,下午的稻子和早晨的又不同哩,日光一晒,下午的稻田多干燥啊,早晨下了露水,却是又变青了。父亲说,我扒开看了,米粒已经沉实,叶子是零星的绿着,往年的这时候等不及的,不都就这样就割了?甚至还要生呢。士良三大爷说,我看看,这两天也要割了,不能再等了,节气不饶人,天不冷是不冷,说冷冷得快着呢。父亲答应着,又和士良三大爷谈论了一会儿菜园子的旱情,白菜的生长,蒜苗的施肥和营养,两人就各自走开。一会儿,雾气急速地飘散,不久,太阳露出红脸膛。
    通向村东两公里外黑土涝泉的泥土路颠簸不平,父亲牵着黄牛,走在黄牛身边,并没有乘坐颠动起伏的牛车。父亲忙碌了大半秋,早晨起床后,才第一次发觉腰痛得厉害。他以前夏收的时候曾经扭过几次腰,那是紧急情况下的腰椎错位,找到村里的赤脚医生做一做推拿按摩,吃一点小药,往往恢复得很快,这次的腰痛显然不是腰椎的问题,父亲的直觉里,是年年岁岁疲劳的积累的爆发吧,也没有什么法子治疗,惟一的解决办法是什么也不干,躺下来休息。但是,这步步紧逼的秋收秋种,拼了性命去尚且不够,哪里就有闲下的可能呢?父亲临出门的时候,让母亲在腰眼的部位贴了两帖止痛药膏,药力的作用再加上忍一忍,父亲想,我还能对付呢。
    过了水渠上面的石桥后,父亲的视野豁然开朗。菜园子紧靠村庄,眉豆架刚刚拔除,茄子和辣椒棵就算是高“秆”子弟了,现在它们的长势明显减缓,已经流露出年老色衰的晚景。现在这个菜园子里最出风头的,当数蔓延开去的大片大片即将成材的白菜了,白菜的叶子蓊蓊郁郁,张扬,霸气十足,它们充当着这个秋天菜园子最后的鲜嫩的生长。过不了多久,大白菜被迁移到地窖后,那才是菜园子整体凋敝的时刻。
    父亲身后跟着一头小牛犊,母黄牛生它的时候是在夏季一个清凉的午后,转眼之间,它已经五个月大了。之前,黄牛下地的时候,父亲并不带牛犊出来的,这次大约是黄牛冬歇前最后一次出车吧,所以为了让小牛犊见识一下田野的风景,父亲就把它也带出来了。牛犊清澈的目光开始的时候是与菜园,藕塘,小溪,豆茬地里一寸高的嫩绿麦苗,苍茫的山楂林,金黄的稻子,随风摇曳的芦苇荡对视的,后来,进入它视线的陌生事物愈来愈多,或者,它也看到了另外的推车的人,急走的人,男人,女人,耕地的黄牛,水牛,它开始扬起小巧的尾巴,眨巴着眼睛,踯躅着轻盈的小碎步,想和这些人和动物接触吧。它呼吸着田野暖洋洋的空气,禁不住哞――哞――喊了两嗓子,身体微微激动地摇晃着。后来,牛车穿行在波翻浪涌的金黄的稻田中间了,牛犊却远远落在后面,潜心屏息地东张西望。它突然发现在不远处一块麦苗刚露头的麦地里也立着一头小牛犊,它像发现了藏匿许久的秘密,撒开四蹄,高高昂起做了平衡棒的尾巴,向那头黑牛犊飞奔而去,它围着黑牛犊疯狂地转圈,却不敢上去亲近,保持着一个胆怯的距离。而那黑家伙并不理会,只伸着嘴巴,低头捕捉一些麦苗,毫无章法地咀嚼。黄牛犊还没有掌握与其他同类沟通的技巧,所以初次的试蹄注定以失败而收场,当它抬头发现远去的牛车后,它拐上向东迤逦的道路,一溜小跑追上来。
    父亲把牛车停在地头的小路边缘,随手割了一抱青草扔给黄牛,就站在地头上,打量他的这一亩金黄的稻子。稻子确实已经成熟了,也许昨天和今天早上还不够火候,但是一转眼,几个小时后,阳光和大地抖动抖动,这个火候就已经抵达农事的肌理,切中农事的肯綮了。不远处有几户人家已经实施了繁忙的收割,他们的身影在稻浪间隐隐约约。阳光蒸腾,云雀短啸,父亲的疲惫的心仿佛被一种回荡在身体四周的呼唤击中,他从牛车上取下镰刀,叉开两腿,稻子伸展柔若苇眉的手臂,仿佛在悄悄凝视着他,父亲的镰刀在阳光下熠熠一挥,他似乎听到了稻子们集体发出一声纠缠着沉重与轻松的叹息,接着,他觉得脚下的土地咯噔颤栗了一下,稻穗垂头,果实的颗粒下坠,仿佛那是一串串滚烫而抖动的泪珠,父亲的心又忽悠沉落,镰刀的刀锋似乎穿越他的心脏,他感到一阵悸痛,两腿一软,坐了下来。我还真舍不得动手呢。他心里喃喃道。
    我二舅从肉联厂请了假,也回来收割稻子。他提着一把镰刀从不远处的一块地里走过来,他说他的镰刀磨钝了,没有带磨石,父亲说,我带了三把镰刀,昨晚刚刚磨过,你试试。二舅顺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镰刀,左手轻轻蹭住一株稻子的稻穗,右手的长柄镰刀一绾,就勾住了这株稻子的根部,只见刀锋
顶端 Posted: 2009-06-13 22:32 | [楼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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