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大爷好！阿姨好！”我象个懂事的小学生，一进宿舍楼就笑眯眯的跟楼里看门的大爷和管宿舍的阿姨大声打招呼，然后飞快的冲上楼梯，心里乐的快抽筋。
这是有原因的，原因得追溯到刚到大学报道的那天。

我头戴着遮阳帽抵挡着强烈的日光，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狼狈的走进男生宿舍楼。主管阿姨二话不说就挡我面前：“这位女同学，这是男生楼，别楞往里闯啊！”周围一干新报道的菜鸟闻言都停下脚步，我心里暗暗叫苦，唉，这怎么话儿说的！
“阿姨，我是男生，您瞧我这大包小包的，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喘着气直起腰杆，把遮阳帽下的脸递到阿姨面前。
“诶哟，还真是男孩子啊。上去吧上去吧，以后可别把帽檐压这么低了，阿姨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真差点以为……”阿姨还在喋喋不休。
小胳膊小腿？！一语戳到痛处，我闷闷不乐的继续搬运行李。

小的时候是个胆小的孩子，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人盯着我看我就会羞的低下头去，偏又拜我那个美丽的妈所赐，我的回头率高的出奇。
妈妈跟我说：“男孩子让人看看又死不了！别这么害羞，人家看你你就看回去啊！”
于是我举一反三，练就一身过硬本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诚心找茬我还就偏要天天在你面前出现，让你看着，让你烦着！还偏要做好一切本职工作让你挑不出什么干生气！

阿姨把我错认成女生一下令我在宿舍楼里小有名气，我忍不住开始恶作剧的计划！先是留起长发，反正我是学建筑的，来个艺术家造型也是职业需要。然后就是天天响亮的跟楼里的阿姨，大爷打招呼。主动帮阿姨搬箱子什么的。
几个月工夫阿姨大爷就拿我当宝贝，小冉小冉的叫，再也没把我当女生赶出去。更甚者到了冬天的时候，我的头发有了一定的长度，阿姨看我天天长发半遮面的，特意给了我半把皮筋：“男生不好意思去买皮筋是吧？以后要就找阿姨来拿！”
第二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当上了宿舍楼里的学生助理，帮助阿姨发通知出板报什么的，每个月还有了一份特别补助金！
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闲话扯远了点。
其实开学第一天的糗事还不止这一件……

六楼！天啊，真不知道自己当时逞的什么能，拒绝了老爸送我报道的提议！我心里暗骂自己，忍受不了一阵阵要晕菜的感觉，干脆把行李放在地上一路往602室拖过去。
刚龟行到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热闹的说笑声，听来是来了不少人了，我眼前一阵阵的发白发蓝发绿，把行李放在地上喘口气，犹豫着是不是该吼一嗓子同学们出来拉兄弟一把。
突然就从屋里走出一个人，躲闪不及那人的胸口就撞上了我的头。强大的冲力让我向后倒去，最后的意识中我心说谁撞了我谁认倒霉吧，我的行李就拜托您了！
脑门上冰凉的触感，还有水递到唇边，我不知倚在什么软硬适度的地方。“小孩你可算醒了，喝点水吧，吓死我了你可！”一个男生坐在床沿，正小心翼翼的喂我喝水。
环顾四周，还看到四五双错愕的眼睛。
哟，这就是以后同寝室的兄弟了。毕竟我是到的最晚的，又一来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不好意思的跟大家打招呼：“同学们好，我叫斯冉，今天来报道的。”还好事先准备好的词没忘，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是不是欠佳。
“张弛，这小孩也是你们班的居然！我刚才还当是撞着谁家弟弟呢！”答腔的是搂着我喂水的人，怎么一口一个小孩的叫我？！我气结，撑着身子躲开他，斜着眼看他。
“哥你得了，都把人撞晕了还贫呢！”叫张弛的眼镜同学回应着。
“其实……我是中暑……”我嗫嚅着出声，本来晕了就够没面子的了，再被误会是个一撞就晕的面瓜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甭管怎么着了，刚才广播说让新生到操场集合开会，我们过去看看，你先歇着，这是我哥，大三的，跟咱们一样学建筑。他在这照顾你！”果然是有哥哥坐镇撑腰的样子，张弛一句话就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工作，屋子一下子空下来。
“师哥，我头晕我睡一下就好，你去忙你的吧。”我不管那位大哥应不应就倒头睡去，反正行李都被摆好了，我又头晕的厉害。
事后知道张弛的哥叫张帅，那天帮我放好行李的人果然是他。把帅字嵌在名字里，这人果然嚣张，当然他的外表和学识完全配得上这个字。我承认自己气量小，他见面就叫我小孩着实是惹恼了我。

在楼下的那场误会让我见识了男生有时也八卦的惊人，当天下午事件就有了N个版本，最要命的是“管咱们楼的阿姨同意让一女生住下了，就在602室！”于是好事者纷纷到602一窥究竟。
中暑的我自是一下午好睡，全然不知是张帅帮我挡了来客。
然后谣言变成：“知道那女生为什么能住下吗？因为她是学生会主席张帅的马子！”
醒来后张帅对此事只字未提，从同班同学口中知道谣言后我好几天见着张帅就尴尬的要死，一个劲的道谢兼道歉。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有时间就到我们宿舍报道，询问张弛的适应状况，讲他当年入学时的趣事。张弛告诉我当年张帅是年级第一考进学校，现在也是系里的尖子。我大为惊叹，就这么一个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弟弟当保姆的人？！
虽是半信半疑，见面时仍少不了恭维一番。他笑：“还好还好啦，可是怎么也比不上你入学造成的轰动效应啊！”
我红着一张脸生闷气。
宿舍里一共6个人，由于除了我和张弛外的4位都有了女友，所以我和张弛就成了宿舍里的留守分子。
他真的是个好哥哥，沾了张弛的光，我不但总能在宿舍里瞻仰张帅，还能吃到好多学校里的名吃。
常常听到张帅吆喝似的声音：“走吧，带你们俩出去吃去！小冉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明白他的做法是为了帮弟弟打开路子网络朋友，但总是让人家请吃饭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我尽量每天到图书馆自习，让他们哥俩有时间聊天。

张弛生日那天，说什么也叫上我一起去学校餐厅吃饭。当然，买单的是他哥。
“斯冉，我高中同学，就是计算机系那个段林昨天打电话，说让我问问你能不能交个朋友？”张弛突然开口。
段林？开学第二天慕名到我们寝室，没看到女生倒看到高中同学张弛，于是他自然成了我们寝室的常客。我们聊的不多，感觉他是个还说的过去的人。
我说：“好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啊！”突然觉得张帅瞪我一眼。我又觉得不太对劲，交朋友？忙又补上一句，“他不是老往咱们宿舍跑吗？早都是哥们了，怎么还打什么电话啊？”
张弛哼哼哈哈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更是心里发毛，这阵势怎么这么象是提亲啊。上了大学我什么怪事没见过？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不禁怒上心头：姓段的平时看着就不象好鸟，张弛你小子也真不把你哥当外人，怎么当着张帅就提这事啊！你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吗？！
“怎么？段林老去你们宿舍？你们那屋还真热闹啊。”张帅没好气。
这话怎么听怎么象是说我招惹别人来宿舍，心里委屈的要死，冲着蔫头耷脑的张弛就是一句：“什么烂七八糟的啊！段林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是他有病还是我有病啊？！”其实这句话是想吼张帅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张帅的脸色更沉了，我直觉说错了话，可是又不知道是哪句。包间里就他们家哥俩和我，偏偏谁都没再吭气，比图书馆都安静。
受不了张弛求饶的眼神和张帅没道理的瞪视，我抓起书包出了餐厅。
之后的好多天没见着张帅。原来有一些跨年级的选修课能遇见他的，可谁知他全逃了，我好心好意帮他领了课上的资料让张弛转交，楞就没人谢谢我！
我来了脾气不理张弛，他天天打篮球也顾不上理我；在校园里见到张帅我们俩都有默契的扭过头。
心里老觉得堵的慌，本来就是嘛，开学才这么些日子，以为交到好朋友了，也一直感激张帅的照顾，突然一下就满不是那么回事了！我招谁惹谁了？！

一天班长召集开班会，说我们班原来的带班班主任休产假去了，今天来了一个新班主任。
我早早晃进教室，看到张帅正在和班长说着什么。不理会他的出现，我趴在自己的课桌上打盹。
“各位各位，”班长大声说着，“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班主任，张老师！”
我猛的坐起来，睁大眼睛对上张帅兴味十足的眼神。
“同学们好，我叫张帅，是你们的带班班主任，也是你们的师哥。大家不必拘束。”他笑容可掬神态谦和一派为人师表的样子。
早就听说我们学校的高年级学生干部可以兼职低年级的带班班主任，张帅表现出众，而且他弟弟又是我们班的，他来出任我们班的班主任再合理不过。我却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隐隐觉得他是冲着我来的。
我难不成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我不吃亏的天性又开始张扬起来，班里改选，我拼命当上了班长！就任演讲的时候我慷慨激昂，口口声声我要协助张老师做好班级建设！心里笑到内伤：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张帅你瞧好儿吧！
２
新官上任，我按照学校的要求写了一份工作计划，下课后拿着一叠计划往张帅的宿舍走去，哼，你不是躲我么？我偏要找上门去，烦死你！
走进寝室，只看到两个陌生的师哥在屋里切CS，我敲敲门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师哥好，我是建筑学一年级的，我来找张帅老师谈点班里的事。请问，张老师……”还没等我说完，一个师哥就冲我身后招呼：“张帅，你绯闻女友来找你了！”
另一个师哥也痞痞的乐：“帅哥，要不要我们俩回避一下啊？”
我张皇的解释：“不是……那个……误会啊！”
张帅的手轻推了我一下：“进来坐吧。你们俩有点当师哥的样子行不行？瞧把人家小孩吓的。”后面两句明显隐忍着怒火。
我被两位师哥的玩笑弄的气势全无，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时间中只是在祈祷快点汇报完工作赶快开溜，发誓再也不来张帅的寝室了！

终于谈完了所有事宜，刚才那两位师哥中途出门去了，现在整个宿舍里就剩我和张帅，气氛又开始有些尴尬。
张帅问：“上大学这么久了还习惯吗？最近学习紧张吗？”
哼，你不提我到险些忘了！莫名其妙的被你家哥俩关心又复冷落，若我能泰然处之才真叫奇怪，怎么习惯得了？你现在又装一副师长模样，假意慈悲，当真是小人！
一句话惹得我超级不爽，我不客气的说：“张帅你这人真是心眼小的夸张，我可是一直当你是大哥一般，开学时因为那点误会想必给你造成不少不便，我可是都诚心诚意道了歉的，你看我多大方。你倒好，为了个莫须有的名目就躲我，害我和张弛也兄弟反目，现在我是孤家寡人了，你满意了？真不够意思！”
本来是想理直气壮的教训他一番，挽回面子，谁想却一席话引出多日积怨，我居然哭了起来！
“哎……你别哭啊！”张帅也很着急的样子，忙不迭的伸手抹我脸上的泪水，“这话怎么说的！我不是心眼小跟你过不去……就是……”
“是什么啊到底？”我想想这么哭着实在丢人现眼，大声吆喝回去，发泄了怨气，也不那么想哭了。
“我没有躲你的意思，只是我现在马上就要大四了，难免要为自己的将来做些考虑，学习上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逃了一些课，也没那么多时间到你们宿舍去。你都想到哪去了？” 张帅很是无奈的递来一条半湿的毛巾。
他的话句句在理，我也开始为了自己的小肚鸡肠后悔起来。看来一直都只是自己的幼稚心性和凭空妄想作祟，自讨苦吃，活该！

想必是张帅和张弛说了什么，很快的张弛主动找我道歉，并保证要去教训段林，再也不给我惹这种烂事了。我说也别教训段林了，人家也许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息事宁人吧，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虽然在张帅面前哭鼻子栽了面子，不过总算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平衡状态，怎么想来我也是不吃亏的，于是心情很好。
周末的时候，我仔细计算了自己上大学以来在学校待的时间，两个月了呢，对于家在本地的我来说，真的是漫长的一段日子，向来宠我的父母期间没少打电话来催我回家，好几次差点就要到学校来了，我嫌丢人，硬生生的拦了他们。
现如今，一切事情皆尘埃落定，步上正轨，我也该回家看看，让父母安心了。

家里的一切都远比我想的要好，本以为父母真的如电话中表达的那样“想我到茶饭不思，对月憔悴”――有这么一对说话奇怪的宝贝父母幸或不幸？
推开门，一个不明物飞奔过来拥抱我：“小冉，姐姐想死你了！”
不挣扎的让比我略矮的女子抱个过瘾，我郁闷的答应：“堂姐，我也好想你呀！”
“是想不起来了吧？”堂姐斯薇大力的亲了我脸颊一下，总算是完成了这个复杂的见面仪式。
“呵呵，”我干笑，“堂姐还是这么冰雪聪明啊。”
“小冉你这破嘴真是不可爱。”斯薇刮我鼻子。
“小冉，瞧你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姐姐说话呢那是？”老妈重女轻男，眼瞅着自家亲生儿子被吃豆腐都不许我反抗，“都别跟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帮忙收拾桌子，要开饭了。”
“吃饭啊？哈，我真是回来的及时！妈我真想你做的饭！”饭菜香味使我心情大好，我把背包扔到自己的房间里，赶紧往外冲到餐桌上抢占有利地形。

“儿子你在学校还适应吧？”老爸面前摆一个小酒杯，自斟自饮着茅台，看得出我回来他很高兴。
“恩，都挺好的。学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忙。”我忙着吃菜，家里的味道，走到哪里都会想念的，“班里改选，我当班长了。哦，还有，我们班主任换人了，原来那女的回家生孩子去了，现在的是一个大三的师哥。也是我们班张弛他哥。”张帅是我当班长的间接原因，我觉得还是应该交代一下的好。
“小冉头发该剪了吧？自己在学校别舍不得花钱，该花还得花，啊。”留了几个月的头发总算是有点成果，妈看着不爽了。
“呵呵，婶婶你看小冉留长头发也满好看的，现在流行男生头发长一点的。”爱和我唱反调的堂姐反常的开始帮我说话，“哪是舍不得花钱啊，头发长了，洗发水的钱可比理发的钱花的多！”
我点头，虽然不是我最初的理由，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我就不补充了，再说我留头发的理由也实在见不得人……唉，勾起伤心往事！
我继续和满桌子饭菜战斗。

“斯薇你怎么有空过来？”斯薇只大我五岁，我很少叫她堂姐。
“你们家附近新开了一个漫画店，我今天过来刨了点新书！”斯薇扯过一个帆布包，拿出几本小书塞到我手里，“看！”
我随手翻了几页，这女人都多大了，怎么还在漫画世界里晃悠呢，还看这么老掉牙的爱情故事！等一下，我又认真看了一下书里主人公的长相，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俩男的，我喃喃的向斯薇求证：“这上画的是俩男的谈恋爱？”
“对啊，”她趴在我床上，正在津津有味的看另一本，答的漫不经心。
我把书一合，递还给她：“太奇怪了，难以理解。你怎么看这种东西啊？”
“恩？什么叫‘这种东西’？！”斯薇一骨碌翻身坐起，“斯冉你怎么可以鄙视爱情？”
“言重了，堂姐。我只是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笑话，我做梦都希望有漂亮MM和我坠入情网，怎么会鄙视爱情？！
“这叫无差别恋爱，爱情是神圣的，是无关性别的！你懂不懂？”见我摇头，一副不受教的样子，斯薇揉揉太阳穴，正色对我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爱一个人，是因为她是女人才爱的，还是因为你对 ‘他’有好感才爱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有好感！”我到底也是个纯情少年，光是想找异性发泄的行为我自是不屑为之，斯薇你可别小瞧了我。
她赞许的点头，得到肯定后，我也有点沾沾自喜。
过了一会儿，我细琢磨斯薇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分明是在诱导我犯逻辑错误嘛！慌忙改口：“不对不对！斯薇，应该是这么说，我先确定对方是女的，然后因为喜欢而爱她！”
“你真世俗！”斯薇很刻薄的给我的爱情观下了个鉴定，“先给自己定下条条框框，因为无足轻重的理由就否决了世界上一半的人，你这种思想怎么能找到真爱啊。”说完还很是惋惜的摇摇头，仿佛已经看见我踏进悲惨的婚姻坟墓一般！
“怎么叫‘无足轻重’！我是男的，找一个女的来爱是很正常的吧？从古至今这样的选择好象一直是主流哦。”我歪头看她，无差别理论？猛然想起段林，你见鬼去吧！
“错了哦，小冉。以前，异性恋模式是主流没错，你有没有想过其根源所在？”斯薇循循善诱，“那是因为当时的生产力和科技水平的局限性造成的！科技有限，人们只有通过造人这一种途径来补充生产力。而且社会保障不到位，人们只能靠繁衍血亲来保证自己的老年生活。可是现在不同了，地球上人口爆炸，劳动力过剩，没有必要再疯狂造人了，而且造人手段也有了更多的选择，不再拘泥于唯一的原始方式。所以呢，结论就是，当今世界，同性恋才是顺应时代需要的恋爱模式，而且是一次恋爱观念上的伟大革新！在帮助人类打破枷锁，寻找真爱的道路上有里程碑的作用！”
语毕，斯薇抓过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眨着眼看我等待我的回应。
到底是学文的出身，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有理有节，充分结合了辨证唯物论和伦理学等诸多元素，让我无从辩驳，只有佩服的份，几乎要为她喝彩了！
等等等等，又想起段林！“我说不过你！”恼羞成怒的转过头去收拾屋子，不理斯薇一旁轻蔑的冷哼：“俗人一个！”
我承认我俗！可是事情就是这样，理论上讨论一下还满有意思，这要真套用在自己身上，还是无法认同！
３
短暂的周末休息之后，我又回到了学校。专业课的强度大了起来，老师发下了第一个设计的任务书，第一周是调研，之后是草图阶段和上板，交图。我认真的看了任务书，设计题目是酒吧，咖啡店，茶馆任选其一。
调研，对于一个项目来说是很重要的环节，调研对象往往能对作品起到很大的影响。要去哪里调研呢？都要研究些什么呢？下课后我抓住专业课老师使劲问，奈何那老女人可是紧闭了金口什么都舍不得透露，我只有对着天空翻白眼。
“嘿，美男计失败啦？跟这儿总结经验教训哪？”讨厌的人声在背后响起，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张弛。
“怪哉，你名字叫张弛，理应是个张弛有度，进退不失分寸的人才对啊，怎的开口就是说些让人厌烦的话？可惜了你父母的一番良苦用心啊！”你小子敢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损我，别怪我不客气！
“嘁，我好心好意来邀你周末一起去调研的，你怎么就这态度啊。伤我自尊了啊！”张弛仗着比我个子高，随手拍我的头一点都不含糊。
我刚要说谁稀罕啊！突然想到这家伙要去调研的话，说不定张帅也会一起去的，有个有经验的前辈带领事情就容易的多了！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回来，另外送了一句出门：“张二哥，你大人大量，小生这厢赔罪了！周末一起去调研！说定了啊！”本来我充小辈的时候都管人家叫大哥的，可谁让张弛还有个哥也得小心讨好呢！我又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说道，“你哥也一起去吗？”
“这不得先问你的意思嘛！我这就跟他联系！”张弛说着拿出了手机。
什么啊？我不敢相信的瞪他。原来这八字还没一撇哪？那怎么也不该先画我这一撇啊！张弛的脑子一定有问题，我真后悔那么快就自行演绎了前因后果，匆匆忙忙就答应他一起调研。
张弛也不知是成了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还是进了真空地带，反正他就是全然感受不到我的杀人视线，从容地通着电话：“……就一句话，你到底答不答应？……他啊？当然和我一起了……嘿嘿，我就知道……那是，我是谁呀！……行了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啊，周五再商量时间！……成了你，别废话了，bye！”终于收线，张弛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我靠！两分十三秒！我的话费啊……”
“说定了？”我着急的凑过去问。
“小菜一碟！”张弛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咱们宿舍那几个，调研总算有着落了！”我高兴的背起书包准备回宿舍。
“哎，别啊你！”张弛攥着我胳膊，小声说，“不能让班里同学知道我哥带咱们调研！我这少嘱咐一句你就闹事，真是！”
“为什么？”我不记得张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小气了。
“你想想，咱们那陈骆宾正和江茹打的火热，他要是知道有这好事不得叫上江茹一起？江茹不得招呼全班女生一起？”张弛言尽于此，给我留个自己想象的空间。
还真是的，要这样最后铁定得发展成全班秋游，这样一堆人进了酒吧……真是想想就够吓人的！我也只得在心里默念：“兄弟们，实在是情势所迫，别怪哥们儿不仗义啊！”

调研的地点选在市区里的一个小酒吧，张帅刚帮这个酒吧做过装修设计，所以酒吧的老板很热情的招呼我们进去。还免费招待我们饮料――凭什么就我这杯是不含酒精的？！看在是白来的分上我还是给足面子的喝了下去，酸酸甜甜的味道真不错！
认真的看了整个酒吧的格局和装修效果，我不得不承认张帅还是满有些才华的，年级第一的名号不虚。
调研进行的比预想中顺利多了，短短两个小时就收集了足够的数据。张弛早就瞄到附近一个中学的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说了个回见就摆个嫦娥的POSE奔球而去了。
我在张帅的帮助下整理好笔记，跟酒吧老板告别，和张帅一起走到大街上。当远远看到斯薇挽着一个男人走来之际，我恶狠狠的想着：周末出门前应该先查看黄历的！至少也该随身带些黑狗血辟邪！
下午的大街上人烟稀少，斯薇两眼放光的拉着身边的男人跑过来。
“小冉，巧哦！”又转向张帅也打个招呼，“这位同学你好！”斯薇笑眯眯的，态度和蔼可亲的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是啊，堂姐在逛街？”我也摆出最完美的表情，但愿不会被她看出我的心虚――毕竟偷拿了她心爱的漫画小说书。
“恩！和我男朋友一起！”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斯薇把“男朋友”三个字咬的特别重，“今晚告诉叔叔婶婶，我要到你家去吃晚饭！”
“好的，知道了。”我心里发毛，笑容凝固在脸上，不用看也知道很完美。
“晚上见喽！小冉！”斯薇继续挽了那个男人，摇曳生姿的走了。
“你堂姐看起来很热情啊，”张帅盯着我僵硬的脸，很开心似的，“可你好象挺怕她？”
“蛇蝎美人说的就是她这样的！”我有预感今晚斯薇去我家一定没好事，于是不遗余力的败坏斯薇的形象预支怒火，“表面亲热，一肚子坏水！你可别被表象蒙蔽了！”
“有这么夸张吗？”张帅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的话有这么好笑？
我就知道，任何人见了斯薇都会对她有好感，谁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我这全是自小到大忍辱偷生亲自积累的经验啊！

“小冉，我来了！乖乖过来给我开门啊！”斯薇一边按门铃一边叫唤。我假装没听见，继续紧盯电视上三头身的《猫和老鼠》装成一副很入戏的模样。
“小冉，你姐姐来了，快过去给她开门啊！”老妈的声音伴着炒菜声，“斯薇等一下啊，小冉这就来了！”
我无奈的晃悠到门口，祈祷着心里数过一二三再开门斯薇就会变没了！开门后却再一次悲哀的意识到魔术果然是骗人的东西，除非是那个人自己愿意消失，否则谁也无能为力！没有往常的贴身大拥抱，而是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股脑的扔进我怀里――衣服，鞋子……全是斯薇糟践银子给自己买的画皮！
“啊，累死了累死了！”斯薇直哼哼，“小冉帮我把东西先放在你房间里吧。”
我习惯性的照做，放下东西时才瞬间清醒，怒骂自己：“奴才相！又让那女人得意了！”

晚饭时爸妈照例问了我学校里的情况，我一一作答。
斯薇却难得的极少说话，几乎赶上了我的用餐速度，跟在我身后进了我的房间。我赶快把书拿出来准备还给她，争取个好态度。可谁知她根本没注意到我手里的书，径自盘腿坐在我床上开始拆礼物一样把所有的包裹打开，各式物品铺了我一床。
“看这个！”斯薇高举一个化装盒到我面前，“是CD的哟！过来我给你试用一下！”
“我不！”语气强硬，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斯薇不满了。
“我拒绝被你画成人妖！”我退到她的魔爪够不到的地方。
“嘻嘻，你明显对自己不自信，要是真有男人气概就不会在乎这点小事！”
“你的这套说辞早就用过了！我才不上当呢！”我不客气的回敬，“我要真听你的准没好事！”
“你……你怎么能歪曲我的好意！”斯薇装哭真无愧天下第一！
“好意？”我冷笑，“无非是想拍了我的人妖照片拿去卖钱而且底片也会被你用来作为控制我的手段你甚至会借此要挟我去GAY BAR打工或者干脆让我去客串MB然后你拿着V8在一边猎奇拍片？”
听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斯薇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天！你怎么知道的！”
我举起了手中的书，开始绝地大反扑：“你上个礼拜把通关秘籍落在我这儿了！我带到学校略微翻阅了一下！”我心里大声笑着：从此我不怕被你骗了！我是武林至尊！
“呵呵，”邪门了，正派人物和妖女决斗之后不是都一击定胜负吗？斯薇怎么还笑的出来？“你看了这书，获益匪浅吧！”斯薇笑着，“今天下午那位同学很不错哟！”
天啊！我又开始头痛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堂姐你饶了我吧，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样！我自信是个正常的男人，那人是我的师哥，现在也是我班主任！今天就是一起去调研，完全没有什么风花雪月啊！求你了，现实和漫画是有区别的，不要这样瞎琢磨好吗？”想起她一贯张口就来的歪理邪说，我识时务的开始求饶。心里不明白，怎么不管多正常的事情到了斯薇的脑子里就都变的带了不正常的颜色呢？
“好吧，我什么都不说了。”斯薇居然眨眨眼，爽快的答应了我的哀求。我正在心中感谢她百年不遇的好心，谁知她又声音软软的补充了一句，“因为我了解你现在徘徊在伦理和真爱之间的矛盾心理……”
我……我哭！这女人没的救了！

斯薇的杀伤力真是可观，一直到周一下午下课后我都在想着为什么她总爱用奇怪的思路揣摩我，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定是　　也要负些责任的。可是，我的私生活实在是清纯健康无可指责啊――慢着，我的私生活的确清纯――因为我至今没有过女朋友，这……难道就是斯薇怀疑我的理由？
我无语问苍天！苍天飘些小雨应和我失落的情绪，雨势逐渐增大，我却躲也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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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时代4--6

４
我想出了一个钓女生的绝妙手段，就是现在！趁这场大雨，站在女生楼前做苦情守侯状，定能吸引全楼女生的眼球，使她们感动于我的痴情，然后我再大声嘶喊随便哪个女生的名字，呵呵，那必定好比倚天屠龙横空出世，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打定了主意，我衷心企求着：“暴风雨呀，你来的更猛烈些吧！”疾步走到女生楼前。
天遂我意，雨果然越来越大，我维持着低头冥想的酷样子，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决定使用终极奥义――大喊某个女生的名字！吸足一口气，我又慢慢的泄了气――我，我这才发现，上大学快一个学期了，我竟然都没有记住系里任何一个女生的名字！
其实也不是一个都不知道，我知道江茹――拜张弛教导――可是那是陈哥的女朋友，我可不想才初恋就挑战横刀夺爱，难度太大了！
一时间好不扫兴，我甚至不敢抬头往楼上看，生怕被哪个女生认出来。此时我落魄的样子一定很是好笑，若被传出去岂不颜面尽失？永世不得翻身了！

低垂着头，沮丧的回到宿舍，在门厅遇到管理阿姨，她大吃一惊的叫道：“小冉这是怎么了？失恋了？”“我没事，您别瞎猜了……”哪敢说出内心疾苦。失恋？我根本就是出师未杰身先死，让阿姨知道平日八面威风的我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由于淋了雨，而且我身心俱疲，第二天我果然不负众望的发烧了。还好没几节课，我只要撑着主持完班委会就可以一边儿歇了。
我吸着鼻子主持班委会，张帅奇怪的问：“你怎么感冒了？”我不想回答，张弛快嘴的叫起来：“他啊，昨天到女生楼前淋雨发神经，也不知是等谁！”
这人怎么这么三八！我几时招惹他了？怎么不把我的形象败坏彻底他就不高兴吗？我不高兴的瞪他，他继续不怕死的说：“干嘛？我可没跟踪你，咱们班女生看到的！”说着还跟在座的女班委们眉来眼去的，“姐妹们是不是啊？到底你等的人也没露面……”他终于被我的眼神吓住。
张帅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查资料，什么都不说，本来就是，我没有义务向他解释什么。我现在迫切的需要一种满不在乎的表情挽回大局，重新树立我严谨又有风度的男子汉形象。

班委会之后，张帅拉着我去校医院看病。
校医院里人真的不少，来苏水味让我很反感，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在医院里候诊的病人一多半都是男女档！这什么世道啊？怎么到处都是不分场合上演甜蜜戏码的情侣，这帮人是不是商量好了一块儿挤兑我的？！
“小冉，很难受吗？”张帅轻声问道。
“没那么夸张。”我吓一跳，他干嘛这么问？眼光扫到玻璃窗，窗子不甚清晰的照出我紧皱眉头的脸――原来如此。
张帅好象没听见我说什么，伸手探我额头：“好象烧的挺厉害的。没想到今天这这么多人，这么着吧，别跟这儿耽误工夫了，我那儿就有现成的退烧药，你现在就回宿舍休息吧。”
好主意！我早就想从这破医院出去了，坐在我旁边不远处的情侣居然当众kiss了！虽然只是很轻很迅速的一点，看在我的眼里还是超级冲击，那个男生明明就没我帅――甚至连张帅都比不上，凭什么就能有女朋友？！凭什么？我被自己的想法弄的很颓。意识到自己在暗暗的磨牙，赶快跟张帅说：“好的，好的，听你的。”快点离开这里吧，我脆弱的心脏真的不愿再受任何刺激了！
进了宿舍，先是吃了张帅拿来的退烧药，然后又被那厮逼着喝了Ｎ多水――估计没有一暖瓶也差不多了，接着是身上被摞了两床棉被睡过去。

我在找厕所，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急匆匆的出溜了好半天可算是让我给找着了。厕所里就一个蹲位，门关着，我想着这楼谁设计的呀，怎么这么大一楼就一个蹲位？祈祷着里面那位仁兄快点出来，奈何那门就跟被贴了封条似的，死活就是不开，我急的在厕所里直扑腾，突然张帅从门里面走出来，很殷勤的问：“感觉怎么样了。”
“你要再晚会儿出来我都打算踹门冲进去瞻仰您如厕的英姿了！”我想开口叫唤，却觉得喉咙干的厉害，我吃了一惊，用力的咳嗽了几下，疼！顺手把他从门里拉出来，他居然一下没站稳，摔倒在我身上！
“诶哟！”压死我了，快没气儿了！我抱怨着睁开眼，这才看清自己是在宿舍里，还躺着呢，唯一和睡前不同的一点就是我的两层棉被上趴一个被我拉住胳膊的张帅！
“想不到你发着烧劲儿还这么大！梦见娶媳妇儿了吧？”张帅双手撑床铺看我，我赶快松手：“什么呀！”怎么净拿这事刺激我呀，不知道大爷我现在听不顺这种话吗？！听到自己一直在校合唱队供职的嗓子居然发出如砂纸打磨过的声音，我心情愈加不爽。
还想再教训他几句――反正我现在是病人，谅他也不敢跟我一般见识――可是嗓子说难受，不肯配合。我只好掀了棉被坐起来，推门出去找厕所！张帅拿了一件外衣挂在我身上：“好不容易出点汗，别再冻着了。”
我点头接着奔厕所去，果然梦和现实是反的，厕所里还是六个蹲位，门户大开，任君挑选。心情好了不少。

一回屋张帅又拿了一大杯子水给我：“嗓子都烧坏了，再喝点水！”
硬撑着咽了几口，胃里没一点粮食，仔细听一肚子水还会咕噜咕噜的小声发生反应，我不行了，推开水杯倒头躺床上，棉被又被捂过来。这家伙不是打算把我当花伺候吧？而且还是热带植物？
边琢磨着这个问题边再次睡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张弛拍醒的：“嘿，哥们儿，不行呀你这，怎么又烧起来了？我哥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不都３６度了吗？醒醒醒醒，活着呢吗？我送你回家吧！”
这张家哥俩必定与我有仇，想起刚才的梦里我正趴在一个大冰箱里胡吃海塞，除了冰箱有点凉感觉都还挺不错的，这还没吃饱呢就被叫醒了！我听着张弛念叨，也没工夫理他，一阵瞎点头，再次坠回梦里――还好还好，冰箱还在！里面的吃的也还是我刚才离开时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
然后觉得张弛胡乱的把我装在衣服里，我飘着出了门，被塞进一辆出租车里。张弛问我家住哪儿，我想反正一时半刻也吃不完，把这一冰箱吃的捎家里收着慢慢吃也好，于是赶快说了地址。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弛拿出手机一阵猛按：“斯叔叔，不好意思，斯冉发高烧，本来下午都退了，谁知刚才又烧起来……还行吧，诶哟，他又开始傻笑了！……我这就把他送您家楼下了……成，成，您快点啊。”

不知道那个梦里的冰箱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我清醒着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吃了半碗我妈做的粥，然后一觉到天亮。
中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两个访客，一个是听说我病的差点挂掉而万分紧张的斯薇，还一个是前来履行班主任义务的张帅，两人前后脚进了我家。
斯薇拿了水果直接进来看我，张帅先和我父母寒暄一阵，老爸老妈头回见我大学的高层领导，颇为敬重。我听见老爸说张帅年轻有为，老妈说我们家小冉原来的老师来家访都是告状来的，要是早遇上张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就好了！那语气分明就是失足青年的父母在感谢一个耐心看护的管教！我气闷的看着斯薇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忍着笑的嘴脸，最要命的是她贼兮兮的说：“瞧他们高兴的，尤其是婶婶。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我气的脸通红，赶快高喊一声：“爸，妈，我想问问张老师今天学校里的进度！然后还得自学呢！”

张帅一进我房间斯薇就热络的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斯薇。咱们见过的，就是你和小冉逛街那天！”
“拜托！什么逛街啊，那是调研！你也是在设计公司干的人，专业一点行不行！”我恨不得她被苹果噎死！
“呵呵，你好，我是张帅。”张帅笑的有形有款的，这人就一个毛病，见到漂亮姑娘就笑成这样！
张帅拿了几张设计课的指导材料给我，我专心的和他讨论起来。斯薇觉得无趣，终于出去了。我赶快跟张帅道歉：“你别理斯薇瞎说！她净看奇怪的漫画，一心就琢磨着把她看的顺眼的男生往一块儿撮合，你离她远点儿才好！”
“真的？”张帅很吃惊的说，象是被吓了一大跳，又象是那天听到段林想和我交朋友时的表情，很是高深莫测。
大概两三点钟的时候，我因为吃了感冒药的缘故迷迷糊糊的上床睡觉。张帅好象和斯薇很高兴的聊了些什么，然后好象是张帅说要走了。然后斯薇走近我床边亲亲我额头――一直都是见面的仪式很夸张，我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吻别礼仪了――她说：“好好休息，明天见了。”声音居然和张帅一个样，到底是斯薇要回家了还是张帅要走啊？我真的想不明白了……

我借故身体虚弱，赖在家里不去上学――好不容易从校医院开出三天的假条，不歇满了你当我是白痴还是共产党员啊？――足足三天啊！多难得！
张帅天天来我家报道给我辅导设计草图，我爸妈看到我们学校的老师这么热情的送温暖一个劲儿的夸他。开始我还装虚弱，怕他板起老师面孔逼我回去上课，浪费了我的假期。谁知他根本就不管――我想是我父母的夸奖让他很是受用，到我家来满足虚荣心来了，要是我回学校了没人夸他了他心灵空虚也得难受，所以这显然是个双赢的局面――于是我就放心的在他面前活蹦乱跳起来。
５
“看起来你精神还不错啊，今天展览馆那边正好有个环境设计方面的展览，一起去看看学习学习吧。”张帅一大早出现在我家。
我想着环境设计和建筑设计也是有些相通的地方，再说张帅再怎么说也是个过来人了，他看中的展览应该没错的，于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跟老妈报备一声然后带了相机，纸笔随张帅出了门。
展览的规模很大，汇聚了本市最好的设计院的获奖作品，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张帅偶尔指点几句更让我觉得此行不虚。
一直看到下午三点多我们才看完了所有的作品和设计图，出了展览馆的门去找饭辙。
“真是厉害，真没想到能看到那么好的作品！我特别喜欢那个‘夕阳水景’，设想一个建筑在水景之中就会显得特别有灵气！”我一路不住口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呵呵，是吗？喜欢那个‘夕阳水景’？我也喜欢。”张帅微笑着。
突然想到展览会的门票是张帅提供的，我赶快拿钱：“对了，门票多少钱？咱俩AA制！”
“不用了，我这票也不是花钱来的。”张帅摆摆手。
“那我可不给钱了啊！……要不然现在去我家吃饭就当感谢你了！”请他吃个饭就当是还他人情了――张帅这两天也没少品尝我妈的手艺，我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好啊，多谢了！”张帅很高兴，“其实象这种设计方面的展览每年有好多，以后我都叫上你一起吧。多看看很有好处，也不要计较门票太贵，有些投资是必须的。”
“是啊是啊，象你这种开始接设计的打工族才会说什么不要计较门票，我们这种穷学生哪能经常去看啊！”我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可还是忍不住哭穷，没办法，过年时候骗长辈压岁钱已经成习惯了。
“那就让我这个打工族请你好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反正这样的投资我早晚能赚回来，不吃亏的。”他笑着，“记得要请我去你家吃饭！”
“一言为定！”我暗笑自己找了个长期门票，和张帅一起坐车回家。

病假歇够了回学校，看到系里的布告栏里有一张大大的喜报，写着某某级学生张帅参加某环境设计比赛，其作品“夕阳水景”获得优秀奖将在得奖作品中展出，张帅同学是我校我系的光荣，号召同学们向他学习云云。
原来如此，我想起那天张帅轻描淡写的说门票是白来的，想必是主办单位给的吧。很替他高兴，转瞬又觉得有点吃亏，他拿不要钱的票带我去看展览，我还请他去家里吃饭……亏大了！
原来那个“夕阳水景”是他的设计啊，早知道就不夸他了，可是我真的喜欢那个设计，洗照片时还特意把那个设计放大了贴在床头――回家就给摘了吧，收在别的地方，免得张帅看见了骄傲自大影响他继续进步！

由于在我生病期间张帅的表现，老爸老妈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我的监护人一样看待，这不，国庆节长假俩人报名参加一个旅行团说要二度蜜月。临行前特意把张帅叫到家里，老妈说小冉这孩子一直都没一人跟家待过，这礼拜麻烦张老师多费心了，住在我家帮忙照顾小冉，指导指导小冉学习什么的。
在老妈不放心的眼光和张帅殷勤点头称是的情况下，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变成三岁小孩一样，颇有些不满的低头冲老妈哼哼：“得了得了，快走啦！怎么这么多话！”
“哦，对了，这个是给你们留的生活费，麻烦张老师了。”我――靠！真的假的啊！钱都交给人家了！究竟谁是你亲生儿子啊！老妈听不到我心底的咆哮，乐颠儿颠儿的出门了。
“总算是走了！”我一头栽在沙发里，“张帅我妈说的话你别当真，这七天你陪女朋友逛街还是找哥们儿泡吧都行。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一人了，自己管得了自己！”
“那怎么能行！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做人要讲信誉的。”张帅坐在旁边，说的振振有辞，“这几天我谁也不用陪，就跟你家住着看着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唉，想不到张帅这人当保姆有瘾，张弛这几天随校队去外地打比赛去了，只好由我来充当被照顾的角色满足张帅的职业心理需求，躲不掉了：“那就吃烤肉吧！记得冰箱里有牛肉，到我家楼上的平台去烤就行！”我一直想自己烤个肉试试，将来一定会用得到的――比如在女生面前耍帅的时候！奈何老妈一百个不放心，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呵呵，要好好把握。
“好啊！”张帅答应的痛快，我心想他这个保姆也是玩儿心重，这回老妈可是看错人了。

炭火很旺，张帅点的；烤肉很香，张帅烤的；烤肉架很正点，张帅买的……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吗？你敢说你没看到离炭火一米远的墙角坐着一个端着一盘烤肉一脸狱卒的长相端正的男生？！
张帅真是天生当保姆的料，一上了屋顶平台就递我一小椅子叫我离火远点等着吃就好。然后我就看着他一通忙活，我发誓，要不是烤肉味道还不错我一定把盘子盖他脸上！这家伙真不是一般的瞧不起人！
“大哥，让我试试，行不行？”我可怜巴巴的又一次申请。
“你还是等着吃吧，我弄就好。”看我表情不爽，张帅没话找话的说，“一会儿广场上有烟火，在这里正好看得到。这屋顶还挺凉快的，赶快吃，收拾好了看烟火！一定很漂亮！”
烟火？很小的时候玩过的，记得那时高兴的如疯了一般。
我不得不说，张帅完全高估了烟火的魅力以及我对烟火的鉴赏能力。整个一晚上我只记得一束束很亮的光从不知名的地方飞到天上，砰的一声炸开四散开去，而我则无聊得在大街小巷传来的欢呼声中倚着墙睡着了，谁让从小落了毛病，吃饱了就犯困，怨不得我。
凌晨醒来能感觉到床的柔软真是享受，一夜好睡――只除了昨晚梦到斯薇又是亲我额头又是胡噜我头发――我满足的睁眼，看见张帅睡在旁边时微微一愣。虽说是双人床可是就一个枕头，张帅拿头够着我的枕头睡的一定很不舒服，这得怪我，昨天忘了跟他说他我家有间客房都给他准备好了。
本来想悄悄下床去洗漱的，谁知刚坐起身张帅就醒了，我有点抱歉的扭头看他，昨晚虽然不是我的原因，但是也确实让张帅干了不少活：“你再睡会儿吧，还早呢。”
“不了，这就起。”他一翻身坐起来，“你可真够沉的，你刚上学晕倒那天没觉得你这么重啊。”
“废话，我还长个儿了呢！再说了，还不是那二斤牛肉揣的！”我不满的嘟囔，又提陈年糗事，不就是昨晚上让他把我从屋顶搬到床上吗，瞧他这小肚鸡肠的！赶快叉开话题，“昨儿你整个儿就是把我当猪了，这不让干那个不让碰的，就让我坐一边儿吃能不沉吗？！”罪过都推他身上。
“谁让我都答应你父母要当七天饲养员呢！”张帅直乐。
去你妈的饲养员！哪儿找我这么帅的猪？！摔上门去洗漱。

还算愉快的过到国庆节的第四天中午，斯薇来了。一见张帅系着围裙正跟厨房里忙活，她两眼放光，大声叫着：“难得难得！”厚着脸皮吃了张帅做的午饭，这下不得厨房的女人立马说要住下来。
“去去去，别逗了。我爸妈的房间你别指望，家里就一间客房已经给张老师住了，你说你怎么着？”我毫不留情的拒绝。
“小冉你这是对姐姐说话的态度吗？”斯薇假装哀怨，“你这是对女生说话的态度吗？”
张帅插嘴了：“多个人热闹，让你姐姐睡客房吧，我跟沙发上凑合凑合就成。”
“那怎么行！”恩？居然是我和斯薇的和声？我瞪斯薇一眼，又冲张帅说，“你可是我爸妈请回来的客人，怎么能睡沙发呢？”言下之意是不请自来的那位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谁知斯薇竟也附和：“是啊，客人怎么能睡沙发呢！我记得小冉的房间是双人床啊，只要再放套枕头被子两个人睡没问题的。”
我是真的不想让斯薇住下受她荼毒，于是满眼求助的神情看张帅，他竟然收拾了碗筷起身走开，“你们商量吧，怎么着我都没意见。”
看着张帅躲进厨房，我冲斯薇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嘛？不是被你男朋友甩了找我泄愤来了吧？”
“诶哟哟，真不巧，事实是我男朋友出差了，没人陪我玩所以我就想起你来了！”斯薇坏乐一下，“如果你那么想和张帅二人世界，我倒也不介意成人之美，自己寂寞几天也没什么的。”她突然抬高音量，“那我这就告辞了吧！”
“别啊，堂姐既然来了就住几天吧！一切就照堂姐说的安排好了！”我别无选择，忙不迭的说道，心说这下可完了，又被这妖女害了！

当晚向来远离劳动的斯薇异常勤快的从柜子里拿出崭新的枕头被子，整整齐齐的和我的寝具并排铺在我床上。然后用使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音说晚安，钻进客房睡觉去了。
我跟张帅看了会儿从图书馆借来的建筑大师作品集这才准备就寝。站在床边我有点蒙，前天我和张帅就是一起睡在这床上的，可是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现在不知为什么多少感觉有点奇怪，叹，都怪斯薇要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拿被子蒙上头侧身躺着，张帅迟迟不来睡，隐约听见斯薇从客房开门走出，和张帅低声交谈起来。阵阵困意袭来，我也顾不得其他，朦朦胧胧陷入梦乡。
梦里竟还是斯薇夸张的拥抱，亲我的额头，声音低低的说你知道么，我一直喜欢你的……我在梦里不耐烦的皱眉：“知道，这还用你说？斯薇你一直‘喜欢’欺负我！”

６
国庆长假结束后，我也有了当大三学生的自觉，几乎都不回家，老爸老妈知道在学校里有张帅照顾我也都十分放心。张帅一向不恋家，周末经常能找到好的展览带我一起去。本来也要带张弛一起的，可那小子自从头一次调研结束在某高中的篮球场露了一小脸之后，就被那些高中小女生奉为偶像。也不知是出于一种身为偶像的责任感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一有空就跑去那个高中打篮球，再好的展览都吸引不了他，张帅向我解释时也是一脸的无奈。
我很是同情的点点头：“张弛真是的，在你这个好哥哥的言传身教下还这么不思进取！”虽是嘴里批判着张弛，心里还是很羡慕他，“你要是我亲哥哥就好了。”
“千万别，要不我罪过可就大了！”张帅真是小气，我就顺口说说，他干嘛这么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一定是我对斯薇的不良态度让他觉得我不守弟弟的本分，可他怎知斯薇是怎样一个厉害角色，这怎么怨得了我！

暑假的时候我们班去南方进行美术实习，张帅由于表现出色，学校已经决定保送他读研，真是的，这人怎么就这么强？！仿佛别人苦苦寻求的事物在他都是唾手可得，要是换作别人一定是高高兴兴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可是张帅显然是个异数。
这不，就在我们都忙着收拾行李做实习准备的时候，张帅也哼着小曲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整理着行囊。
“哎，张弛，都听说出去实习是苦事儿，要不是为了学分躲都来不及，你哥怎么这么上赶着啊？”我难掩心中的好奇。
张弛很是不屑一顾的撇嘴：“冲动呗，盲目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呗！”
“你跟我这打什么哑谜呢？好好说话行不行？”张弛的解释完全不得要领，“是不是因为你头回自己出门，你们家不放心，就让你哥跟着照顾你啊？”想到国庆那几天他对我的照顾，我冲自己点点头，这人可是个有保姆癖好的人。
“嘿，我看着就这么窝囊？这么让人不放心？就说我不如我哥吧，斯冉你也不用这么打击我啊！其实他跟着咱们班这原因说来也简单，就是吧……”张弛挠挠头，“得了得了，跟你这种反射神经迟缓的人讲不通，你自己慢慢体会去吧！”
没问出原因还让张弛说成反射神经迟缓，我不甘心的想再追问几句，结果正好美术老师过来让我统计参加实习的人数并且确认行程，只得作罢。

实习地点是个很偏僻的小村，风景古朴自然，我们就住在当地的农家，我和张弛，陈骆宾住在同一家。张帅作为特别来宾和美术老师住在一起，离我们的住处并不远――其实巴掌大的小村里，大家住的都不远。
实习开始的第一天，一大早陈哥说声哥几个回见就连跑带颠儿的出门了，我忍不住说：“就算着急出去画画也得吃饭啊，瞧陈哥这学习精神，真是不服不行啊！”
张弛嗤笑着：“靠，学习精神？就他？要我说，准是给江茹送morning kiss去了！”
仔细想想还真没准儿，毕竟张弛现在也勾搭上一个高中小女生――我听张帅说的――他对这方面的洞察力应该比我强。
于是不再说什么，准备吃饭。一转眼看到张帅推开木门走进院子我赶紧捅捅张弛：“嘿，你哥来了！”
张弛到是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跟张帅打声招呼：“你可真够早的！”
张帅抬手给他一个盖帽：“我是怕你犯懒不起床，耽误了大好时光！特意过来关照你的！”
“谋杀啊你！下手这么重！”张弛捂着脑袋往一边躲，“斯冉你可看见了啊，我哥这人有暴力倾向！”
“你们哥俩感情真好！”我说的很由衷，张弛你真是忒不知足，偶尔被哥哥打一两下可比被一个有虐待倾向和奇怪嗜好的堂姐天天惦记着强多了！
“你们快点吃饭。这个村子我原来实习的时候来过，一会儿可以带你们走远一点看看，不用担心迷路。”张帅坐在餐桌旁边说道。

果然是轻车熟路，饭后我们在张帅的带领下来到一条小河边，看河岸边茂密的古树间阳光透过斑驳的亮光。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美术实习总是在很偏远的小村子，因为这样的地方往往有着一种很朴实的华丽！让人有拿起画笔的欲望。
“这里真漂亮！等我有了钱一定跟这儿盖个小木屋隐居起来！”我憧憬不已，“到时候就请你们度假的时候过来住，每天可以无忧无虑的画画！真棒！”
“嘁，在这种地方隐居？亏你想的出来，还神雕侠侣呢！”张弛很不给面子的说，“别冒儿了你！要我就把这儿开发了，倒手就卖个好价钱！”
“俗人一个！”我把斯薇经常损我的话用在张弛身上，回头看张帅，想知道他支持谁的意见。正好迎上张帅的视线，他好象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呵呵的笑起来。
看着他的笑容我直发毛，早该料到的，他们既然是亲兄弟，价值观一定也差不多，张帅当然会支持张弛，也会觉得我的想法很愚蠢吧。拨开周围的野草沿着河岸走开，不经意间听到张弛低声说：“他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他只是单纯。”张帅止住笑替我平反。
都二十了还被人说成单纯，我完全没有办法从正面理解这样的评价！于是用力踩着草地走去，心里还不住的抱怨：这俩烂人，就知道嘲笑我！张弛还到罢了，可是张帅，看过他的“夕阳水景”我总觉得他应该是个对美丽事物特别有感受的人才是！怎么连他也不支持我的想法！

实习过半，张弛觉得要是不和当地小姑娘搞好关系实在是白来了这一遭，于是以画民居为由赖在村里不出来。我却只看中僻静处的原始风光，想尽量多的把它们都描画下来。张弛生怕张帅也在村里晃悠抢了他的风头，影响他发挥，于是请求我每天把他哥带出村越远越好，最好是四下无人处，奸了杀了埋了都随便――这是他原话。虽然觉得张弛的做法未免太对不起他那传闻中的高中小知己，但是奈何哥儿们意气根深蒂固，自是每天邀请张帅一起出去画了。
不得不承认张帅的绘画水平高出我不是一星半点，每天他都能画出大量的很有深度的画，还能誊出工夫来点拨点拨我。我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在他的指点下功力突飞猛进，每天老师讲评的时候都对我赞赏有嘉。
张弛那厮天天一门心思诱拐村里的姑娘，居然也画出几张很让人看的过去的画，我不失时机的嘲讽他：“不错嘛，莫非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张弛吊儿郎当的龇牙一乐：“正是正是，所以说嘛，这个爱情嘛，对艺术的影响力那可真是……哎，这话得怎么说，哥你来说两句？”
“一边儿待着去！”张帅平白的就受了池鱼之秧自然是没好气。

轻松的实习生活还在继续着，我如何也想不到它竟是这样被打破的……
这天我和张帅一起发现了一个不高的小山，攀到上面准备等着看落日，等待的时间就随便画点什么打发过去。
“小冉，我喜欢你。”我画的并不很专心，听到张帅这样说时我惊讶的住了笔，扭头看他，他的视线笔直的延伸开去，我看着他的侧脸等了半晌没有下文了，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症状，一定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最近没休息好。
安抚自己一阵，我继续捉了画笔。
“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只喜欢你一个。”张帅的声音很清晰，我完全听清楚了，这么说，刚才听到的也不是幻觉了？
怎么办？怎么办？其实，在段林事件后我就想过，如果段林不死心，当面对我表白我会怎样反应――答案是骂他变态然后大嘴巴抽丫的！毫不留情。甚至还暗地里练习过如何瞬间发力，如何快速撤离现场。
现在，张帅说了这样的话……居然是他说这样的话……要骂他吗？要打他吗？没必要吧？张帅和段林不一样，虽然都以这样的方式羞辱了我的男性自尊，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张帅是好人――虽然也许算不上正常人了，但是他是好人。
我犹豫了，所有曾经的演习成果化作呆楞在当场。
夕阳，远山，黄土，两个不说话的男人――武侠片里的决斗场面和我们之间的尴尬对峙完美的重合在一起。我很想大喊一声：“CUT！”然后周围过来一群导演剧务，我说这一段不该这么演，张帅是好人，他应该是正常人，我们不要演耽美节目嘛，快把这句台词改了去！
然后那些人就频频点头，四散开去，然后导演喊：“CAMERA！”然后我们认认真真画好了各自的画看完日落就心满意足的回去吃晚饭了。
可是没有人喊“CUT”，没有“然后”。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一般，我们僵持着，我不敢看他，不知他是不是在看我――毕竟我对外界的目光早就不甚敏感了。叹了气，我掩饰心虚的咳了一下：“张帅，我不是那种人。我一直当你是哥哥，从过去到以后，一直。”
“我知道了。”张帅声音沉闷，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我确是说了以后，但是我们谁都明白，芥蒂已然梗在心间，张帅又是那么个一向自信满满的人，怕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罢，以后……怕不能再是兄弟了。

学生时代7--9

７
那天的落日来的很迟，我们无语的等了很久，看那橙色的圆球很不甘心似的向地平线下沉去，终于天边的火烧云渐渐褪了颜色。
和张帅一起无语的走回各自的房东家。陈哥照样是不在，张弛嚷着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这还给你剩着饭呢，过来吃吧。我完全没有胃口，满脑门子无法解释的感觉急于整理清楚，摇晃着脑袋进了卧室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斯薇，段林，张帅……啊！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啊，疯了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斯微说：“你真世俗！因为无足轻重的理由就否决了世界上一半的人，你这种思想怎么能找到真爱啊。”
张帅说：“小冉，我喜欢你。”
斯微说：“你错了，当今时代，同性恋才是顺应时代需要的恋爱模式，而且是一次恋爱观念上的伟大革新！”
张帅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只喜欢你一个。”
斯微说：“今天下午那位同学很不错哟！”
张帅说：“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
你们都别说了！我想喊叫可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也有自己的看法啊！听我说听我说一句啊！从几乎窒息的感觉中睁开眼，我掀掉蒙在头上的被子，抬手看表，竟然已经凌晨五点了！留张纸条说想看日出就出了门。
一整天都在村子的边缘闲晃，斯微说过的话在脑子里竟然都那么清晰，我错了么？张帅错了么？我想找出张帅的不是来证明自己拒绝他并非只是因为他是男人，可是想来想去却都觉得他是个很优秀很难得的好人，好哥哥，我拒绝他的所有理由都只是他是男的――而这唯一的理由在斯薇的理论下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于是斯薇刻薄的指控“你真世俗！”就一声高过一声的在脑海里回响起来。
“烦死了！”生平第一次这么费劲的思考问题，完全不得要领。我决定暂时发扬鸵鸟精神，和一条很友好的野狗玩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就过了一天。
傍晚磨磨蹭蹭的往回走，我还是没有想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张帅――事实是压根就没敢多想，这问题太困难了，明明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那么好的哥哥的……
挨到九点半去参加讲评，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一群女生在说着：“张老师怎么昨晚上就走了？学校里有什么事吗？”“谁知道呢。”　
我听在耳里，如释重负。

开学后张弛告诉我张帅已经通过了Ｘ大的研究生考试了，这……该是个好消息吧，Ｘ大的建筑系也很不错，而且不在一个学校了，也会免除经常见面将会导致的种种尴尬。我知道自己应该高兴的祝贺他的成功，可是我知道他放弃了学校的保送名额的原因是什么，于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打击了我，我呆楞着无法思考。
张帅……很快就要去Ｘ大所在的城市报道去了……
……他说他可能这两年多的时间都不回家了……
……他说让我好好学习……
……他说让我照顾好自己，下雨的时候别淋着，小心感冒……
张弛一句句的转达张帅的话，我听着听着突然就想哭了――意识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太过投入，忘了张弛还在身边。
“斯冉你怎么了？”张弛好笑的看我，“这么舍不得我哥？那我跟他说去，让他还回来念！”
“去你的，我是想着你哥一走就没人再断不了的请客吃饭了！损失不小啊！”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是啊，没人再请客吃饭了，也没人再带我去看展览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那么不好了！

生活永远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的向前奔跑，我的本科生活也很快就结束了，和张弛一起玩命一学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也许潜意识里还是在崇拜张帅，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奋斗目标？我不得而知。
坦白的说，偶尔还是会想起张帅――尤其这些年来我的感情生活依然是一片空白――忍不住用一种好玩的心态重复表白那天的画面，设想着如果自己说好会怎么样。那样的话，张帅就会继续在本校读研了，这几年间也会天天见面。应该会一直和张帅在一起吧？如果在一起的话……曾经我是那么不习惯他的照顾，可是仔细想起来，张帅耐心又细心，很会照顾人……
好了好了，只是随便想想，排遣课业负担罢了――我这样告诉自己。毕竟那日的一切都已经过去太久了，在我们共处的仓促的学生时代中，于我是一段意外的插曲，于他是一番错误的情迷。是的，只是这样而已。

某一个周末在家里见到斯薇，她夸张的捏我脸颊：“小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大概是学习累的吧。”我挥开她的手，都二十四岁的人了，天天被斯薇捏来捏去的也不是个事。
“蒙谁呀你，人家都说保研的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斯薇搂着我的枕头盘腿坐在我床上――她一到我家就喜欢赖在我房间里，这臭毛病这么多年都没变，也真服了她的毅力。
“我对自己严格要求嘛！”我拿着速写本随手勾些草图，顺便改了话题，“你不跟家相夫教子老跑到我家算怎么回事啊。”
“呵呵，我老公乖啊，家里的事情他都照顾好了，不用我操心。”斯薇一脸得意的笑，“哟，图画得不错啊。啊对了，你快要放暑假了吧，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公司打工？我帮你联系。”
打工？我想了一下，好像导师交待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假期里应该会很闲。打工，是个好主意。我点点头：“行，那就有劳堂姐了！”
斯薇很是稀奇的盯了我一会儿：“小冉，该怎么说呢，你好像变得成熟好多。从什么时候……”
“人长大了当然得成熟，哪像你都三十了还看漫画！”我怕被斯薇逼问出什么，忙转移了话题。
“我才二十九！”斯薇把枕头扔了过来。

接近暑假的日子里斯薇帮忙联系好了打工的事情，于是假期里的第一个星期一我就到公司报道了。
这几年我个子长了不少，如今身高只到我耳垂的斯薇高高兴兴的挽了我在办公楼里穿梭：“我现在带你去的是设计部的一个科室，未来的两个月你就在这里帮忙，具体工作听科长安排就是了。”
我点头称是：“知道了，我会好好干的。”
斯薇笑起来：“别这么紧张啦，表态的豪言壮语留着跟科长说去吧！”
我脸红起来，紧张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的，可是斯薇怎么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办公区是开敞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公桌和绘图桌，电脑，拷贝台一应俱全，穿过正在工作的各位设计师的时候我就很是喜欢上了这里的工作环境。
在最里面的科长办公室前敲门，开门，走进去站定：“您好，初次见面，我叫斯……”正待把预先准备的说辞全套送出，埋头在文件里的男人抬起头来，我的话凝固在空气里。
这……真是最烂的剧情了！办公桌后坐的是我三年没见的人――张帅！我暗自咬牙：斯薇你欠我一个解释！
“斯冉，你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今天开始上班可以吗？最近大家在忙一个大CASE所以人手比较紧。”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夺路而逃的时候，张帅站起身这样说着。
他的语气疏远有礼，我忍不住为自己方才的失礼感到抱歉：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张帅应该也很后悔当年那样的年少荒唐吧，相对于他的成熟稳重，刚才我的表现真是丢脸死了！
“当然，没问题。”我也很成熟的点头，谦恭的样子――今天开始，张帅是我的上司。

“咦？我没告诉你吗？张帅拿到硕士学位后就到我们公司应聘了，早就当上科长了。我真的没有告诉过你吗？”午休的时间我去找斯薇，她的表情很无辜。
“算了算了，”我担心自己的反应过度会引起斯薇怀疑，“你不是告诉我公司里有单身宿舍可以提供的吗？在哪儿啊？”在家有爸妈看着没办法熬夜画图，所以我急于把宿舍的事情确认好。
“是这样子的，因为你是临时来打工的，所以宿舍的问题有点麻烦……但是呢，领导觉得应该尊重人才，还是很积极的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呢……”斯薇今天不着调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啊，我完全听不出重点！
“说清楚点行不行，堂姐？我画了一上午的表现图脑子都画木了，没功夫跟你这儿猜谜语。”我夺过斯薇刚泡好的咖啡润润嗓子，“没地儿你也得帮我找地儿，我要是在家熬夜画图让老妈发现了非被说死不可！牛棚猪圈我也得出来住！”
“没那么夸张，已经是新社会了。” 张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领导决定让你先跟我合住，今天下午你可以先过去适应一下，不扣你工资。”
我回头看着他：“这……”
“我现在开车带你去我住的公寓。”张帅边说着边晃晃手中的车钥匙――眼神是清澈正直的。
“要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垂死挣扎一般的琢磨着拒绝的借口，只知道斯薇在旁边看着，不能被她怀疑。
“咱们先去你家收拾行李？”张帅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斯薇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一下，跟上去。
８
张帅的公寓不算小，三室一厅，离公司不近，但是交通还算方便。既然已经拎着行李站在玄关了，我没有后退的理由。
住了几天，不但不用交房租饭费，上下班的时候还可以搭张帅的便车，我觉得这条件实在算是丰厚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发现给张帅当秘书的俞欣宁对他很有好感，知道我是张帅的师弟得空就过来打听他的喜好什么的――这我怎么知道？最最关键的是，张帅对俞欣宁的示好并不反感，整个科室都很看好他们俩。这充分证明张帅是性向正常的男人，我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不少，跟他在一起时也随便起来，仿佛回到了本科最初时那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张帅，俞小姐让我告诉你这个周末她不忙。”下班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跟张帅说话――最近没少当传声筒，俞欣宁虽前卫胆大，上班时间也不敢和有工作狂之称的张帅太过亲近，可是午休时间又太有限，所以就利用我来协助做下班后的攻势。嗯，聪明的女人。
“知道了。”张帅的语气一点都听不出雀跃――成年人嘛，到底是深沉老辣！要是我一定特高兴――没办法，追不到人也没人追的我真是可怜。“你负责的那部分室内设计怎么样了？别总是操心烂七八糟的闲事，工作上多想想。”张帅开口就是工作。
我点头答应。心想着张帅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嘛，不用刻意借谈工作来掩饰，人家姑娘家都那么大方了，你腼腆个什么劲！

过了没几天我就发现，作为科长，张帅的工作范围广的很，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约见客户之类的。可他偏偏每天下班了先回家自己做饭吃饭再出门忙活工作。我早就知道张帅这人对吃东西十分挑剔，可怎么也想不到能夸张到这样的地步。看他每天跑来跑去折腾的样子，我都替他累的慌：“张帅，你下了班就直接去谈业务吧，工作餐怎么也能给你报销的。”
“关心我么？我怎么隐约有种新婚的感觉啊？”张帅扑哧一声笑出来。
“说什么呢你！我这是手足情的具体表现，谁让你是张弛他哥呢。”我瞪他一眼。
“自己做饭习惯了。”张帅端着饭碗吃的慢条斯理的，西装就搭在椅背――下班的时候俞欣宁告诉张帅晚上七点公司里领导层开会，后勤科已经准备好了工作餐――言下有邀约他一起晚餐的意味，张帅却只是一边答应一边往停车场走去。
“坏习惯，这么挑剔我未来嫂子可有罪受咯。”我想象着俞欣宁绕着灶台转的样子，忍不住乐了――看惯了张帅做饭的样子，到觉得女人做饭的画面突兀的不可思议了。
“快吃，”张帅挟菜到我碗里，“菜都快凉了，明明胃不好自己还不注意。”
“胃病光荣！那是忙工作累的！”我学某个胃药广告里的台词。
“我回公司去了，你刷碗。”张帅把碗筷一放，拎起西装出了门。
我心满意足的吃饱了收拾桌子――从大二时的国庆节就知道张帅很会做饭了，真是个新好男人啊他可！
刷碗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偶尔胃疼是从去年开始的，张帅怎么知道的？思忖了片刻没有答案，我利索的收拾好桌子。
晚上看电视到十一点，我困的眼皮打架就回房去睡。
都这么晚了，张帅还真是个工作狂。临入梦前瞎琢磨着也不知道张帅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还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他不也是一样？

次日公司里又是领导层开会，由于会议的时间催得很紧，张帅下班后交待我一句自己回家就往会议室走去。哎，没有专车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我骂自己一声乌鸦嘴，让你再瞎说呀，昨天还嫌人家按时回家做饭闹腾，这不，报应立马就来了！今儿晚饭就自己想辙吧。
冰箱里有米饭还有昨天剩的一些菜，我用微波炉热了一碗米饭，就着凉菜吃起来――其实也想把菜翻炒一下热过再吃的，可是我实在不想让张帅的厨房面临被烧坏的危险，于是只得作罢。凉点就凉点吧，大夏天的，总还不至于那么娇气。
真想撕烂自己的乌鸦嘴！就是晚上那顿冷饭闹的，十点多钟的时候我倒霉的胃就开始阵阵抽痛，想要吃药才发现胃药落在绘图桌里了。无奈无奈，倒霉倒霉，点背点背……抱怨一阵，我认命的喝了杯热水，艰难的爬到床上――以往的经验：睡过去就会忘了疼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不安稳的浅眠中我听到转动门锁的声音――张帅终于回来了。
我听着张帅在屋子里走动着，一会儿是厨房，一会儿是书房，然后，听到他扭开了我住的客房的门――这间屋子原来好像是他存放东西的地方，不知这么晚了他进来找什么。天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兴趣，我蜷缩了一下继续试图往睡眠里坠去――胃还是有点疼。
张帅走到床边站住了，随着一阵衣袖歙簌的声音他的手指触碰我的脸。我实在是很想假装翻身躲开，可是想起老妈告诉我我的睡相一向很好，这回要是瞎折腾起来难免要惹张帅怀疑的，到时候俩人都得尴尬――于是我忍，只是微微的摇摇头向另一边扭过去。心里直叫苦：张帅你可以了吧，是不是因为好久没见着张弛了又跟这儿“睹物思人”呢？――好一个“保姆癖患者”！
我转头的动作好像令他很不满意，他单手缓慢的将我的头转过来，然后我竟然感觉到他在离我极近的地方呼吸着：“小冉，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接着是一个轻缓的亲吻落在我的嘴上！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想睁大双眼惊叫的冲动！张帅已经出去了，卫生间传来水流声，我还是僵硬着身体不知所措。
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帅他……亲了我？他亲了我！方才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又不象是今晚临时动议，而且他除了亲我也再没有别的举动，这证明他也不是一时冲动难以自控……难道，这几天来每天晚上他都会有这样的举动？！极有可能。我的思绪在瞬间飞转，猛地想起曾经几次梦到斯薇有时抱我有时亲我的，难道那都不是梦，而且，全是张帅所为？极有可能。
“天啊！”我被自己的一连串的推理吓的低声惊呼，翻身跳下床走到门边小心的锁了门，重又钻进床铺里，还是不安！

早该料得到的，他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对我表白过的。那个小村，那个黄昏，这么多年来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张帅，他……还是不肯放弃么？
张帅啊张帅，你方才说不知该拿我怎么办，可你知不知道我也有同样的问题啊！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既然他不肯放弃，难免有一天会旧事重提，曾经因为他自己主动离开而逃过一次，我不太确定还会不会有那样的好运气……
要不……装傻得了？好像不太容易……发生在一个多小时前的哪一个亲吻现在想起来都让我耳朵发烫，明天早上见了他怎么能平静得了！
现在最伤脑筋的问题还是我住在他的公寓里，要不找个借口搬出去？回家住？不行，没办法画图了。住办公室？不行，全科室的人都知道我和张帅一起住，莫名其妙的搬出来大家一定得议论。要不……干脆辞了这个打工？更不行，言而无信将来在业界没法混了！
其实，张帅真的是好人，这些日子以来在公司的相处很愉快，我也见到了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同事们对他评价都很高……啊停！我怎么想到这里来了？！一定是平日里受斯薇荼毒多了我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太可怕了，谁来救救我啊！
……

我又一次失眠了，不是因为胃疼――一堆无法解决的难题让我忽略了胃部的不适。六点半起床，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发青的脸色又是忍不住头痛。
好歹洗了把脸，走到餐桌边看到张帅正在忙活。
“早。”他如常的对我微笑。――搞不好他是计划好了对我温柔好让我迷惑！
我生硬的扯了扯嘴角。
“小冉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上没吃好吧？”他一脸内疚，“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尽量不耽误回家做饭。”――他干嘛说什么以后？难道是要让我永远和他在一起？
“没有，没事的。”我冷淡的回应。
“吃饭吧，再不吃该迟到了。”张帅说完自己坐在餐桌另一边吃起来。――他好像每天都是和我一起动筷子的，今天一定是心虚了，或者……他又在琢磨什么对策呢？
我草草吃过早饭，和张帅一起下楼去公司。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我想着早上的事情，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待张帅了，他的每一个言行都被我无意识的赋予了某种暗示意味！怎么办啊怎么办？！

离那个不眠之夜过了十几天了。
在公司里，每当俞欣宁托我转交什么东西给张帅的时候我都忙不迭的送过去，语调夸张的说：“瞧俞小姐多贤惠啊！张帅你真好福气！”“张帅今天俞小姐带了蛋糕请大家吃，其实我们这都是沾你的光你明白吗？千万别辜负人家啊！”说完我就赶快躲人堆儿里画图去，周围响起同事们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俞欣宁故作矜持的娇嗔：“诶呀小冉，你还是小孩子呢，别瞎说，我哪有啊！”
一切的一切我都听着，看着。当然，也包括张帅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每天提示下班的音乐声都会令我浑身一震，又该和张帅一起回家了，至今没有想到解决办法，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帅开车的时候总会先数落我怎么净拿俞欣宁和他开涮，影响不好。我就说我真觉得你们很合适啊，俞小姐人多好哪！张帅就说你给我闭嘴！我真的闭嘴了他又使劲问我我负责的图进展的怎么样了……
到了家我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迅速吃饭，然后就躲起来画图，每天都是十一点多的时候张帅来敲门：“画的怎么样了？”我赶快装成忙的焦头烂额的样子答一句：“差的多呢。”“你现在干活怎么这么不麻利了？”张帅叹气，“我去睡了。你自己悠着点，别太晚了。”
听到张帅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总会不自觉的舒一口长气，画图的动作也恢复正常的频率，很快画完了回房间锁上门上床睡觉。

相对于张帅的冷漠，俞欣宁那一边的士气好像越来越猛了，周末下班的时候她娉娉婷婷的走到张帅面前说：“张科长，今天是我生日……”
“是吗？生日快乐！”张帅淡淡的说完扭头冲我，“斯冉你走那么慢干什么呢？”
“科长，如果你今天方便的话……”俞欣宁脸直红，费了半天劲才说出半句话。估计是想请张帅吃饭去，您到是快说啊！我都替她着急！
“对不起，我还有事。”张帅硬是截了她的话茬，“斯冉，系好安全带。”
我无奈的把自己捆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我琢磨一路觉得应该在今天好好劝劝张帅，他从来不使劲得罪女生的，今天俞欣宁凄凄楚楚的样子应该给他震动不小，开导他两句没准就成了。
终于到了公寓，我忍不住跟张帅说：“俞小姐哪里不好了？你干嘛对人家女孩子那样啊？”
“我跟她不可能的。”张帅一句话回答我两个问题。
“我看她人不错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我还是不放弃的劝说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帅猛回头盯着我问。
９
“我是说……张帅，你觉不觉得该成家了？”我小心翼翼的，“俞小姐人很好的，我觉得她当我嫂子满合适的！”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张帅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牵红线玩儿的太起劲了，我直到这时才猛然意识到两人是有些过往的，于是十分懊悔的支吾起来。
“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次。”张帅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我说过我喜欢你，而且只喜欢你。这句话一直有效。”完了，他竟然说出来了！怎么变成这样？！
在睡时被他吻，平时偶尔被他暗示是一回事，真正听到他的表白又是一回事――虽然有一次被他表白的经验――我还是在瞬间愣住了。
象是下了某种决心，张帅不由分说就要吻过来，我着急的用双手扶住他肩，被迫应战：“等一下！等一下！这样不对啊！”
“什么不对？”他稍微冷静了些，手放在我腰间认真的看我的脸。
“我家父母双全。”我说。
“哦，我知道啊，我一直和岳父岳母相处融洽啊。”
“……”这个笨人，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真想给他一拳，“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来自一个很美满幸福的家庭。”我还是不想把话说太白了。
“放心，我会给你幸福的。”他依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一张脸又是遵循近大远小的法则渐渐清晰起来。
我躲闪，忍不住喟叹，爱情果然令人愚蠢，这一次他似乎打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了，我得抵抗到底：“我是说，你看书里电影里讲的同性恋不都是因为家庭破裂，孩子缺少父爱造成的，可是我条件不符合啊！我家很幸福的，我爸对我的关爱很多，我想……我应该不会发展到从同性身上找父爱的地步……我想……我应该不是……同性恋……吧……”
不管我是不是，张帅铁定是了――虽然原因不明，但是就冲他追我这热闹劲儿就能说明问题。据说同性恋中偏执的家伙不少，但愿眼前的人不是其中之一。我斟酌着说明自己的想法，然后低头等待发落。
“呵呵，你思考问题的方式真奇怪！”张帅居然还有心情笑？我们现在的话题明明关乎我的人生轨迹，从他的角度说也是攸关他一生幸福的大事啊！
“怎么能说我奇怪呢……反正，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语调平静的又下猛药，记得一般的言情故事里这个时候还要说：其实你是好人，是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说不出贬低自己的话，而且也不想在他答应放手前就夸他，免得他犯错误！
“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吗？”他的声音突然低沉。
你这是什么鬼问题？你以为我们在演《爱情麻辣烫》啊？！
我心下不满，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下，答案应该是……喜欢吧？就算是想摆脱张帅的追求，我也坚持要用正当手段，所以我不想说谎，于是点点头。心里暗自说：死张帅，你要敢再问一句“真的喜欢吗”我一定给你一拳！
“那就是了，”张帅很认真的语气，“喜欢就坦然接受，别去想那些古怪的论调。不妨先和我交往试试看？我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可我真的不想放弃你……另外，要从你的理论考虑的话，也许是你需要的父爱比一般人多？……”张帅说着说着就吻上了我的脸颊，慢慢到嘴角，嘴唇。
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讨厌张帅，只来得及想到这个，我就因为缺氧的关系暂时放弃了思考，迷迷糊糊的接受了他的说法，也接受自己“可能是同性恋”这个事实。接吻的过程中，我用偶尔清明的思绪很是内疚的想：活到二十四岁才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向，自己真是晚熟的可以，还浪费别人时间，让人家张帅费了那么大工夫启蒙，唉……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整篇谈话中张帅都避重就轻，根本没有解释我的疑问，而是给了我诸多误导，最可恨的是他说我需要的父爱比别人多，分明是在影射我欲求不满！这个龌龊小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帅一副“抓紧时间，补回损失”的样子，找到机会就摸我亲我――当然是在他公寓里，任他为人大胆也不至于当众免费演出。
凭心而论，我真的不讨厌和他的接触，尤其是接吻……干嘛啊你？别说我色，也别以为他的接吻功夫有多高，实在是因为我从初吻至今只尝过张帅一个人的嘴唇，没有参照，无从比较啊！
但是我也不想纵容他的做法，想想看，都是成熟男人，一旦放纵情绪――还是情欲？――后果不堪设想！
推说身体不适而拒绝他的进一步动作是女人的专利，我照旧用工作当挡箭牌，毕竟我现在还是在他们公司打工不是吗？每天都有很多图要画的，就算张帅再色急也不能打扰到工作，这点我相信他。
于是每天我都假装很识风月的在他吻我时毫不挣扎，吻上半分钟左右我就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大叫：“诶呀，糟糕了，还有一个图没画完，今晚又要熬夜了！”
“你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他气急败坏的咬我一口。
然后我看着张帅急忙刹车，冲向浴室败火的背影，心里暗道：不能怪我啊，可是我现在真的还不想和男人做那种事，对不起对不起……张帅你再多等一段时间行不行？……还好嘴唇没有被咬破，可是还真是很疼！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当然知道每天逼着张帅自行解决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既然我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答应尝试着和他交往，那早晚有一天灭火的工作会落到我头上。
某天我登陆了一个同人女的网站――网址由斯薇友情提供――这里说的同人女是狭义上的概念――就是斯薇那一路人……你要是还不懂就算了！
思及张帅的一贯强势作风，我觉得他被我上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说实话，我对采取主动还是多少有些心理障碍的。所以呢，作为必然的所谓“小受”我想事先了解一下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很必要的，随便DOWN了一篇文，我草草看过去……有了！重点在这里呢，虽然字数很多但是总结起来就两句话：开始有一点痛，之后就很舒服了……？原来如此！只是一开始会痛啊，这没什么太大关系吧，一咬牙就过去了。

总算突破了心理障碍，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有时也会别有深意的瞄他，奈何张帅一朝被蛇咬，心里有了阴影，楞是忽视我也许不十分到位的勾引，自己到浴室冲凉。
唉，这种事情，我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为难了，总不好让我霸王硬上弓吧？所以只能等，还好张帅身体健康，反应正常，所以我也不用久等。某一个周六的晚上，张帅在我收拾好餐桌之后靠过来。

他终于是学聪明了，在吻我之前问了三遍：“你确定该画的图都画完了？”我当然点头称是。还很配合的闭上眼，仰起头，早就习惯了的柔软嘴唇贴合上来。细碎的吻落在额角，眼眉，鼻尖，嘴唇――只是小心的摩擦，过了十几秒钟张帅才伸舌挑开我的牙关，勾动我的舌头。
我有点想笑，张帅真的是被我吓怕了，一开始的小心翼翼一定是担心我又中途叫停，都不敢过分放任，这也算是养生之道吧？
吻伴着轻微的啮噬下滑到脖子上，我不自觉的呻吟，嗯……声音应该算是甜美的吧――虽然我不是太能理解男人的声音为什么会被称为甜美――听得自己都激动起来。
衬衫被解开了，腰带被松开了，然后……“张帅！别……不要！”我感觉到他的手顺着我的后背下滑，终于还是涌上害怕的情绪，用力推他，大叫起来，“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张图没画呢！明天要交的！”
“牧羊的小孩，你的信用额度早就透支了……”他不为所动，声音有点哑，继续用力吻我的胸口。
“真的真的！”我急的快哭出来，天！我后悔了，“草稿在我的图筒里……嗯……不……不信你去看啊！”我可是特意留了这一手，说的也全是实话！
他终于停止动作，我松一口气，张帅你真好，我再也不嫌你是工作狂了！现在放开我，让我去画图吧，如果我交不了图，你这个科长也会很为难的是不？
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顺利，张帅只是安静了两秒，猛的抱起我走向他的卧室，咬牙切齿的说：“来不及了！我会记得扣你工资的！”
……

该死！究竟是谁说只有一开始会痛，之后就很舒服？你到底有没有被做过？！当我第二天在强烈的不适中费力睁开哭肿的眼睛时我真想骂人！而那个应该躺在我身边任我打骂还得亲我安慰我的家伙却不知去向！见鬼！我心中怒骂着，蒙上被子继续补眠，嗅着自己身上和被褥间清爽的味道，我又忍不住想，张帅算你小子有良心，善后工作还不错……
接近下午五点的时候，张帅的一个电话把我吵醒：“小冉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声音说不上是关切还是肉麻。
“离死不远了！”我不给他好气，“我跟你说我昨天真的有一张图没画完！你说怎么办吧？”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起了个大早，到公司把你的图画完了。”他和和气气的解释，“刚刚把图交上去了。”他顿了顿，难道是在等我的感激？别美了！你这个凶手！我抱着电话扁扁嘴。
“饿不饿？我这就回家作饭，等我，乖！”张帅挂了电话。

晚饭时张帅烧了一桌好菜，我难以抗拒美食的诱惑，费劲的挪动身子侧坐在椅子上流口水。他一边夹菜到我碗里一边介绍着这个补精那个补血的，气的我差点背过气去，你你你……你当我雌雄同体啊？！不过隐约想起昨天自己当真是有流血，补也是应该，只好红着一张脸把所有的菜都咽下去。
几天后平顺了心情又认真看了一遍那篇我曾经奉为经典的文章，我发现自己当时看的情节已经是两位男主角第二次上床办事了……唉，真的没见过比我更笨的蛋了！人家写的很清楚啊，第一次被做的一方几乎就是没什么快感的……还会疼的三天起不了床，恩，这点我到是没那么夸张，我只卧床了半天多！呵呵，身体好嘛，没办法！不免骄傲起来，随后猛一激灵，难道……难道……我真的有被做的天分？！

周一去上班，斯薇看我时一脸坏乐：“我看过你最新的那张图了。嗯，到底是同门师兄弟，小冉的图很有张帅的风格呢！”
这不是废话嘛，明明就是那个人画的！
斯薇还在笑，两眼放光！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这个坏女人，她一定是觉察到什么了！可我却什么都不敢说，只有保持沉默。

学生时代10

１０
相对于斯薇带来的恐惧，我到是更害怕面对公司里的另一个人――俞欣宁。自从她生日那天开始，她对待张帅的态度有原来的勇敢激进变得含蓄隐忍了，说的详细一点就是面对张帅的时候她可以从容得像面对每一个同事，可是私下里她会更多的找我聊天，或明或暗的放出话来让我帮她。
对于她的要求我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还会一个劲的鼓励她：“俞小姐人这么好一定没问题的。”每当这时，俞欣宁的脸上就会洋溢了自信的笑容。
可我的心情却是不那么开心了。

这天我正在茶水间一边沏咖啡一边愣神的时候，张帅弹了我一脑嘣儿：“一人躲在这儿想我？”
“没有，这是在公司里，你说话小心点。”我喝一口咖啡，走到窗边，“刚才，俞小姐……”
张帅也跟过来，作个手势打断我的话：“以后别管闲事，你这人就是心软。记住了，你一点错都没有，你也不该她的。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死心。”
我转身面对着他：“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张帅突然一乐，亲了我的嘴唇一下，我以为他又是捉弄我闹着玩的，就往后缩了缩脖子，离他稍远一点。谁知他竟然又一次吻住我，取走我拿在手里的咖啡杯，捉住我的双臂阻止我后退。
我吓傻了。这里是公司，在这间茶水间外面就是正在工作着的同事们！我自然是没办法大喊大骂，只能尽量不发出动静的挣扎。心里嘀咕着：张帅这是怎么了？
身后传来什么声响，张帅终于放开我。我吃惊的迅速回头拉开茶水间虚掩的门向外看，一抹明亮的蓝色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是俞小姐……”我紧张的回头看张帅。
“我知道。”张帅拿起我的杯子悠闲的说，“从你走到窗边她就在看了。”
“啊？！”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么说……他是故意的？！我接连遭受打击。
“这样一来，困扰你的问题就都解决了。”张帅竟然微笑了，“天赐良机。”
“张帅你就跟这儿傻乎乎的得意吧，等公司里的流言蜚语直指你我的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我着急得快哭出来。
“不会的，俞欣宁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自然知道从她口中说出的关于我的不利的话是没人信的，所以她不会平白的浪费时间。”张帅详细的解释给我听。
的确是有些道理……“斯薇！斯薇那家伙一定会信的！”我怎么差点把她忘了，“她的想法特别不正经！她巴不得我……我跟你……”
张帅笑了，伸手揉乱我的头发：“放心吧，傻瓜！”
怎么回事啊？我欲哭无泪了。

事实证明张帅分析的一点都没错，俞欣宁什么都没有说，她不再跟张帅提一起吃饭的事，也不再私下找我倾诉什么了。我的轻松中多少也掺了些无奈。
一天到别的楼层去办事，竟然和俞欣宁乘了同一部电梯，待其他的人都到达目的地之后，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了。
“……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说点什么，于是低着头，尴尬的开口。
“没关系。”
我没听错吧？只有三个字？我抬头吃惊的看着俞欣宁。
她微笑着：“真的没关系。我输在起跑线上，虽败犹荣哦！”她又低低的笑出声来，轻叹，“输给你也好……”
虽然不是太明白，可是，终于是放心了。

想来真的不可思议，在暑假打工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也成了一个有恋人的人。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楚。张帅总是对我很好，仔细想起来，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对我很好……我可丝毫没有念他好的意思――这只能说明这家伙他是蓄谋已久了！
离开公司的时候大家给我开了个欢送会，同事们都说我工作很出色，希望今后还能有机会合作。好像很有可能实现的，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打工，我已经决定毕业后要来这里应聘了。
还有一件事情，欢送会上，俞欣宁喝醉了，还好她并不多话，只是不停的过来给我敬酒。

开学后毕业设计和论文的压力扑面而来，我不知有多久没见到张帅了，他经常打电话，还说要到学校来找我，我说您可别来，都是熟人让谁发现什么我还不得被开除了！
“你到我这儿来写论文吧，我还能帮你查查资料什么的。”张帅不死心。
“现在不是打工那会儿了，我自己有家不回你让我怎么跟老爸老妈说啊？”我发现张帅现在不太爱用脑子了。
“那你回家写，我周末去找你，就这么说定了。”电话被张帅挂断，这人怎么越来越独断了？我放下电话，转身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才收了几本书动作就猛然定格，我……我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了？他让我回家我就真得打包回去啊？！我还就跟学校待下去了！打定主意拿了学生证去图书馆借书去。
第二天的清晨醒来的时候我想，也这么久没回家了，周末还是回去吧……家里上网不用自己花钱，查资料也方便……周六中午回去吧――回去太早了张帅准得以为我是急着要见他。
就这么决定了！

周六一到家老妈就乐呵呵的：“小冉你看这是谁来了！是张帅，我们都聊了半天了。”
“斯冉，好久不见了。”张帅脸上挂着狡猾的笑容，就象我打工报道那天一样跟这儿装生分。什么好久不见，明明不到一个月呢。
“嗯，师哥你好。”我也笑着打招呼。
“你看你们这俩孩子，怎么都非跟门口站着啊！快进来都。”老妈把我们带进客厅，“小冉，你都不知道吧，张帅现在跟你堂姐一个公司，还是科长呢！可真了不得了了，真不错真不错！”老妈向来喜欢张帅，这会儿更是一叠声的夸他。
“还好。斯冉你现在忙什么呢？”张帅问我。
“哦，正在写毕业论文，可能这一段都跟家待着了，上网查查资料也方便。”我回答。
“是吗？”张帅疑问的语气，我想笑，还不是你叫我回家写的，装傻。张帅接着说：“毕业论文可是很重要的，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说话，我最近周末都有空，可以过来帮帮你。”
“那就谢谢师哥了。”我点头。
“你的论文提纲应该出来了吧，先给我看看吧。”张帅继续演戏。
“嗯，在我书包里呢，我去拿来。”我起身，把论文拿到客厅来讨论吧，免得就俩人张帅不老实。
“我跟你一起过去。好不容易的周末，让叔叔阿姨在客厅看看电视。”多正当的理由啊，我失算了，张帅跟在我身后进了我的房间。
“这孩子，一来就操心小冉的学习。”老妈感慨万分，“你们自己拿点饮料水果的，别累着了。”
张帅又一次成了我家的常客，真的是每个周末都来报道。有时候张弛打电话找我聊天都说：“我哥最近也不知忙什么呢，都俩月没回过家了。”我就只好说点别的话题岔过去，隔着电话都怕张弛看见我脸红。

一天我正在专心推敲论文的一个段落，张帅就不三不四的靠过来，圈着我的肩膀：“小冉，我想你了……”
“别假了，最近不是每个周末都见面吗？”我往旁边探头，他鬓角的头发扎的我脖子生疼。
“笨！”他竟然咬我脖子一口，“今晚跟我回去？”
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我的脸一下子红透，努力挣脱他的拥抱：“不行，我忙着呢。”
“那就先让我亲一下好了，别乱动！”张帅托起我的下巴。
我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虽是熟悉的亲吻的感觉，可是总觉得张帅好像越来越色了……这样下去早晚得被爸妈发现的，出于对他们心脏的承受能力的考虑，我不由得开始琢磨是不是跟张帅搬到一起住比较好？

好不容易的熬到毕业典礼，张帅居然跟单位请了假来找我：“终于毕业了，我准备好了香槟一起庆祝吧。”
我当然知道将是在哪里庆祝，还是不由自主的点头了。呵呵，今天心情好，便宜他了吧！
“我车停在校门外，走吧，我们回家。”阳光很灿烂，如此好的天气蒸发我本来就稀少的可怜的离愁别绪，抬头看，张帅的笑容也特别灿烂。
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想到自己的学生时代在今天就正式结束了。忍不住回想了一番做个总结，觉得这七年多来的一切都很完美，无论自己的学业还是社会工作，无论同学还是朋友……想到这里，忍不住瞟一眼身边的张帅――发生了那么多跟这个人有关的事情……只是稍一犹豫，我还是对自己说：是的，一切都很完美！
“诶哟，哥？你怎么来了？”突然听到张弛的声音。真是巧了，不远处张家父母和张弛正在照相留念呢。
“糟了，把他这茬儿给忘了。”张帅低声念叨，听他这么说我也叹气――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哥哥！
“哥，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今儿可算是逮着你了！”
“真是，小帅，今儿妈跟家清蒸鱼，再烧几样好菜，都是你们爱吃的！咱好好给弛子庆祝庆祝，你可得回家吃饭了吧？”阿姨高兴的和不拢嘴。
“当然没问题了，哥今天就是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的嘛！”张弛不等张帅回话就又冲我说，“斯冉，谢谢你帮忙接待我哥。”
“没什么的，都是哥们儿应该的。”我最近的演戏功力见长，“张帅你们一家一起吧，我得回家，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张帅失望又不敢表示的样子有趣极了，赶快走开，低头偷着乐――要是当着他面就笑岂不显得我太没人情味了？
“斯冉你傻乐什么呢？”张弛竟然追过来，“走那么急干什么？我们老太太招呼你去我们家一起吃你都不搭茬儿？”
“啊，我没注意。”赶快抱歉的走回去跟阿姨解释。可是最终抵抗不了他们一家的劝说，只得答应一起庆祝。
路上，张弛突然悄声跟我说：“我哥今天是来接你的吧？”他奸诈的一乐，“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儿这顿不如就当是庆祝你过门儿吧！”
晴天霹雳！本以为瞒的天衣无缝的，可是……怎么我身边竟都是狐狸……怎么会这样的？我的脸已经烫死了，我……可不可以现在就下车回家啊……

为了便于连续阅读，将悬灵一个题目分散发的部分集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