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相望于江湖
作者：风来疏竹 朗诵：塘老鸭/素芸
一
（男） 湖水深邃，那只青鱼在水中自由地游弋。初秋，湖边的芦苇正绽放着白色的花朵。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地方，就决定不再离开，我想这里将是我漂泊之后最终停靠的地方。那只青鱼在芦苇间与同伴们嬉戏着，它游动的姿态十分优雅，在水中的它是快乐的吗？
二
（女）天空高远，那只飞鸟在天空高傲地飞翔。我从没见过它，它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它时而飞上高空，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时而盘旋于水面，好象要一头扎进幽深的水中，我觉得它十分危险，也许我应该离它远一点，我希望它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那只飞鸟落在了湖边的树上，它看起来孤零零的，也许它是太累了吧。
三
（男）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很长时间了，我已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包括那只水中的青鱼。它的胆子似乎很小，每当我飞过水面的时候，它会马上潜入深深的水底，我知道我不会伤害它，我喜欢看它在水中无忧无虑游荡的样子。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问一个叫庄子的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庄子是那个时代的先哲，我不是，但我就是知道那只青鱼的快乐。
（女）那只飞鸟没有离开，它甚至还在湖边的树上筑了个巢，说实话，它筑巢的技术我真不敢恭维，简陋得连风雨都遮挡不了，只能让它在夜里歇息一下，看来它是打算在这长住下去了。它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地方呢？湖泊之外的地方一定有着我所没见过的精彩吧。其实仔细想想，我挺羡慕它的，我的一生只能呆在这片水中，因为我没有翅膀。
（男）天渐渐凉了起来，湖边的芦苇显出一片衰败的景象。我不能经常见到那只青鱼了，它只是偶尔在天气好的时候才浮出水面，它在宁静的水面上游来游去，荡出一圈圈的涟漪。我远远地看着它，看着它的快乐。
（女） 已是深秋，那只飞鸟有的时候会飞出很远，也许是到远方觅食去了吧。秋天了，湖水越来越凉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即将到来的冬天，那只飞鸟呢。它能不能抵御住冬的严寒？
（男）冬天就要来了，水边的虫子越来越少了。这一天，我难得地见到那只青鱼在努力地追逐着水中的蜉蝣，它一定是饿坏了。但它不知道，一只黑鱼正无声无息地跟在它身后，我认得那只黑鱼，它是这片水中的恶霸，青鱼的很多伙伴就丧生在它的口下，我知道它在打什么坏主意。
（女）当我发现那只黑鱼的时候一切似乎已经太晚了。我试图摆脱它，可我太饿了，已经没有力气游动得再快了。我似乎已能感觉到黑鱼锋利的牙齿划过我身体时候的痛。忽然，那只飞鸟如一道白色的闪电掠过水面，那只黑鱼诡异地从水中消失，它被飞鸟狠狠地抓起扔在了岸边的树下。飞鸟回到了树枝上，用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它的样子坚韧而高傲，但我仍看得出它有些瑟瑟发抖。它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我从没见它抓过什么鱼，难道它这么奋不顾身扎进水中只是为了我么，一只水中的青鱼？它在微凉的风中望着远方，仍是那么孤零零的，我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男）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了，湖面渐渐结起冰来，我知道，我将很长时间见不到那只青鱼了，我一定会想它的。
（女）湖面被冰冻起来了，我得潜入更深的水底。那只飞鸟该怎样度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我对它有一点担心。
（男）我终于熬过了这个冬天。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不仅是同严寒的战争，也是同自己的战争。有好多次，我想到了离开，回到我那四季常春的家乡，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在天空不停盘旋的时候，我知道我舍不得那只青鱼，它就是我在这里唯一的牵挂。
（女）春天终于来了，冰雪融化，万物也透出勃勃生机。当我浮出水面，惊异地发现那只飞鸟竟然还在！经过一个冬天，它瘦了许多，雪白的羽毛也变得污垢不堪。它看起来不再高傲，不过更加坚韧了。是什么让它坚持了一个冬天？
（男）我终于见到了那只青鱼，它在清新的水面上悠闲地吐着泡泡。我忽然明白，原来它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女）我已习惯了那只飞鸟的存在，它似乎已经变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只是，一只水中的青鱼能爱上天空的飞鸟么？
（男）从春天到夏天，这个地方没有下过一场雨。在酷热的太阳的照耀下，这片幽深的湖水渐渐干涸，水中的很多鱼儿死去，我想，我得为那只青鱼做点什么。
（女）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不长久，当湖中的水完全蒸发的时候，我将死去。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会想念那只飞鸟。
（男）湖中的水越来越少了，那只青鱼在一个小水洼中不安地游动着。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但我必须冒一次险。
（女）当那只飞鸟轻轻抓起我的时候，我终于感受到了天空的高远与辽阔。前方的一条大河咆哮着奔向远方，那只飞鸟正带着我向那里奋力地飞翔，我不知道会不会来得及。
（男）大河越来越近，我的力气就快用完了，我知道自己已飞出了生命的极限。那只青鱼已奄奄一息，我必须再快点。
（女）我感觉有点难受，那只飞鸟骤然提高了速度，转瞬之间，我又回到了亲切的水中。这是一条水量充沛的河流，也许永远不会干涸，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新家了。
（男）那只青鱼终于又能在水中欢快地游来游去了，我感觉很累，我想睡去了。
（女）那只飞鸟放下我之后一头栽在了岸边的石头上，它怎么了？我看到它眼中的光芒在一点一点淡去。我明白：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它了。没有了它，我还会快乐么？我忽然做了一个从没想过的决定。
（男）那只青鱼竟然猛地从水中跳上了岸？！它的口一张一合着，它在我身边不停地翻滚着。它为什么这么傻？
（女）那只飞鸟用翅膀轻轻地拂着我的身体，它曾带我在天空中飞翔，虽然那飞翔很短暂。我在水中，它在天空，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我无怨无悔。
（男）我没有一点力气再把那只青鱼弄回水中了，我知道，我将睡去，并不再醒来。我只希望在梦中，我能梦见那只青鱼，那只在水中无忧无虑游荡的青鱼。因为，它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女）我终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在生命消逝的那一个瞬间，我见到那只飞鸟的眼睛里流下了一滴泪水。那滴泪水晶莹剔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眼泪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我只想让它知道：它带着我在天空中的飞翔，是我短暂生命中最幸福的事。
四
（男）如果有来生，我愿化做一只青鱼，同它在水中自由地游弋。
（女）如果有来生，我愿变成一只飞鸟，同它在天空高傲地飞翔。
五
（合）如果有来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