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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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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是条狗

本帖被青青子衿设置为精华(2007-11-29)

灰灰是条杂种狗。灰灰来到这个世界大约有两年光景了，折合成人的寿数它已经是个毛头小伙儿。

灰灰的主人是老李。老李是我们这片儿土上有名的“赌圣” 。不过还好，老李从不把别人赢得倾家荡产，因为他从不赌钱。老李是个谦谦君子，他甘于人后，总是等别人把牌都出完了他才出，输了也不恼，不必别人张罗，总是很自觉地摸起桌子上的铁圈（这些铁圈是对输家的“奖赏”）往自个儿耳朵上一套，动作爽利。
有赖于此，灰灰的命运便不甚坎坷，因为老李不赌钱，所以灰灰便没有沦落到和老李一起饕餮空气的危险。但又因老李赢得的那些金属圈圈不能在市场上流通，所以灰灰也就鲜有机会拜受一顿荤腥。
灰灰的这种状况于我们眼中自然和幸福不很靠谱。但灰灰温饱无虞，风雨有蔽，所以看得出来它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于是便常能得见它气定神闲地在街上踱步。
灰灰虽不系名门出身，却天生有一副骄傲的派头，虽然出身低微，但它卓而不群，群而不党，它实在是个狗儿中的士子。
我一向反对把狗独自栓在家里，况且经验也告诉我那样的做法是很不人道的。我的这个观点虽然不曾和老李交流过，却得到了他的响应，显然这也是一种造化弄人。
“弱水三千兮吾只取一瓢，阳光斑斓兮吾只索一缕。”灰灰对此道的了悟并不逊于我们。它对生活的满足仿佛与生俱来。这种态度常常能在它的眼神里得到反映：灰灰的眼神和婴儿无异，无所求见却又充满企望；无所知识却又有所洞察。这是一种看似不能成立的等式，便譬如被牛顿撞见的那只苹果，它和引力定律之间的必然就也是为种种偶然掩盖了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灰灰的生活悠闲而有规律。一去二三里，烟村悄没。但那里却是灰灰的热望之所。因为在那里常能得晤肉案，且肉案上的内容也还丰富，所以便常能在晨际得见灰灰蹭蹬在肉案下的身影。
我实在无从考究灰灰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何种情形之下获得的这种生活经验。但我知道，倘老李给灰灰的待遇稍好一些的话那么它肯定不会愿意将自己投入这段危旅（在灰灰去肉案的途中车流滚滚，稍不留神便有葬身车轮的危险）的----当然，大概灰灰也从未给老李衔一块肉来，这便是灰灰的不好，显然它还没有受到人类文明的感召。
自从和灰灰结识以来，我从不曾见到过它向人狺狺然示以利齿。而我楼下的妞妞则不同，每每我的脚步尚未靠近，它便先朝我狂吠起来，虽然隔着一道门，但仍令我悬心不已。当然我知道那并不完全是妞妞的错，一来因我与它照面无多，且即便照了面又从不肯投些眷顾给它，久而久之便容易结怨；二来恐也是因了妞妞受到教唆的缘故----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我猜测的，便是妞妞因为久不得解放的缘故，它的鼻息便久不得闻大自然的味道，这种状态容易使它敏感，也易对陌生的事物（譬如我的脚步）产生猜忌，继而便令它易躁。
之所以我说灰灰天生骄傲，这个结论是从灰灰的行迹中验证来的。野兽尚不甘寂寞，况与最不甘寂寞的人类如此亲近的物种呢？灰灰亦不堪寂寞，呼朋引类也是灰灰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内容。一去二三里，灰灰在这条道上的朋友实在不可胜数：既有孤游四方的野族，也有受到人类文明熏陶的驯养；既有在垃圾堆里扒食的寒客，也有久染于声色的富贵。但灰灰显然已领悟到了交游的真谛，它从不自矜，也从不攀援。这也是一种从容，且浑然天成，便惹人钦羡。
遗憾的是在灰灰眼中这个世界并不斑斓，因为它所属的这个物类无一例外地都受到了色盲先祖的遗传。还有就是近视，倘赵本山也隔着在小品里和范伟一样的距离冲灰灰晃着两根手指问它一加一等于几的话，那么灰灰一定看也不看就答曰：“一加一在没有算错的情况下永远等于二。”
“上帝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也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这句话实在太有道理了。灰灰虽为眼疾所扰，但它的嗅觉却异常灵敏，二三里之外的肉案不飘自香。这种现象大概也应了另一个道理：“姑欲与之，必先取之。”这个世界真是有趣----当然，前提是你得学会发现和探索。
“发现”和“探索”----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双词语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