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
　　
　　　　这个安静的春日午后，我站立于丁香树下。
　　　　阳光慵懒地摊开在一片又一片的叶子上，白花花的晃动，有些眩晕。世界真静。我甚至怕自己恶俗的念头，打破它正享受或孕育的一个梦。风在不远处和蔷薇私语。谈到动情处，蔷薇微笑，叶子颤颤的。想是情话太浓，那满墙的蔷薇笑得微波荡漾，远远地便看到它难以抑制的幸福。春风如细心宽厚的大男人，伸出温热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蔷薇浓密的头发，疼爱地一声声低唤：傻丫头，哦，傻丫头……
　　滚烫的泪，一滴又一滴砸在心头。
　　　　睁开眼睛，看见真实的阳光。它们聚在一起，温暖我。
　　　　怕是谁也躲不过一场恋爱吧。年轻时，若不疼痛地爱一次，总觉得愧对自己风轻月明的心。而青春，那么的好。然后就不管不顾地去爱，仿佛拼了命一般。最后伤了自己。一个人啃噬着满怀的痛苦。把身体蜷成婴儿状，静静地卧在那，想回到母亲的怀里，或子宫。大概，最安全与温暖的，就是那吧？
　　　　还在昨天，我斜靠在座位上，对年逾四十的同事说：“四十岁就够了。” 青春都一饷。于女人而言，大可不必活个天长地久。鹤发鸡皮，唇摇齿动，想想是一种罪过。女人如花呀。便是那最丑的女子，也会自恋，临水照镜的，何况尚未丑到掩面的程度。如何忍心对着镜中来日的自己？
　　　　前几天，反复地听梅姑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如花花似梦/我有花一朵长在我心中/真情真爱无人懂/遍地野已占满山坡/孤芳自赏最心痛/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
　　　　想着，她去了，花开正当时，恰好。否则，一个人，孤瘦着，天鹅一般把头陷在深深的寂寞里，如何是好？谁值得她信赖？谁给她温暖？谁是她止疼疗伤的――药？灿烂的笑容背后，那抹掩饰不了的落寞，如炎炎夏日不融的冰刀。冷且弥坚。又有那些空手好闲的人，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想将这孤傲的陶器看个明白。风流云散呐，一把心酸，能拿捏在手的东西，放在华衣之下的机会都没有。刺眼的光亮中，生出大片大片无端的黑。女人怕迟暮。润泽的玫瑰岂容时光之唇，乱啜狂吻地夺去她光洁的容颜。更何况，那些三更寒，五更冷的夜，把单薄的影子打在窗帘上？满天满地满空间，都是惨淡的白花花的空。身子和思想悬浮在那。不踏实，亦没有着落，捱着看似八面威风，奢华浮光，却没颜没色的日子。寂寂的，无滋味，又逃不脱。那夜，梅姑不留一言，眼角含了一滴泪，离去。真是绝决。
　　　　园圃中的花，次第绽放，在这人间四月天。大好春光朗朗，行在暖空下，心里隐隐地痛。喜与不喜，爱与不爱。这些小小的生灵，都揪扯着我的心。
　　　　骨子里不喜太美的事物。尤其女人与花。倒不是“美如蛇蝎，水性扬花”之误。是毫无理由的排斥，从内心到思想。以为太美的女子，皆不是良家妇女。美中渗透着野性，孤傲，眉眼中隐着风尘与哀伤。游戏人生又遗弃了真实的自己。街头，偶或某一应酬场合迎头遇上这些女子。先是怜惜，生出诸多的心疼，其次那偏执的念头便浮将上来。美，太美里面总会藏着邪恶与不贞，如，罂粟。
　　　　这样的语句绝不是恶毒。撩开人性的面纱，便可窥见清楚。花迷蜜蜂，也迷人，一如女人迷自己，更重要的是迷男人。太过份的美与众人而言是赏心悦目，也是一种障碍，更让同性警觉。相对男人却有着足够的吸引力。哪怕是荆棘中的那一朵，有勇气也要摘下来，淌了血，算是炫耀吧。“一怒为红颜”或“爱江山更爱美人”，都是从温情的角度演绎的。一位男性朋友说：“美丽的女人，是插在心头的一把刀，让你隐隐地痛，欲罢不能。”那就成全他。捧回家。之后呢？
　　忍住吧，不说下文，且说院子里的花。那白玉兰似新婚的的小女子，粲然而孤傲，热烈中含了几分矜持，欣喜着。挨不过几日便会萎谢下去，像脏的手帕坠落一地。繁丽的花大多如此。热情洋溢地绽放，如一场盛宴中绝世女子凄美的独舞。怕是天地都因而失却色彩，却经不起日子的推敲。眼见它灿烂之极，又见颓败下去，破坏了心里的美。宁愿它不开，长着青春的样子，伤不到人的心。好花应是那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女孩子。比如：栀子。比如：茉莉。耐得住寂寞，默默得成全自己，绝无惊艳。有三分的纯净，二分的天真，一分的俏皮。
　　　　若果我是男子，绝不会恋上张曼玉、陈染、蔡琴。这些女人的眼睛是一汪看不见底的碧潭，凝神久了，必被淹没。披肩上抖落了岁月的雪，那柔弱的心里藏着彻骨的寒冷与坚贞。她们哭。哭得梨花带雨，把头埋在你的怀里，只是借用一下而已。那么聪慧的女人能不懂――爱，只是一时。片刻的温暖，已弥足珍贵。所以，哭是为着自己的苦；而苦又来自那单薄的身子挺立了许久之故。恰好，男人的肩头迎了上来。要爱，便爱那马蹄莲或百合。简简单单的心事。从头看到尾也无半点风霜。谈情说爱，会流畅省力气得多。一个笑话，说完，笑了。好吧，她幸福了。想来不会旁逸斜出的横生出思想枝叶，追问你背后有无潜台词。或把头扭向窗外看那云，然后悠悠地掷给你一句无头无脑，甚或寒到心底的话。经历太多，易生误会。还是一派天真的好。居家过日子，她不懂，是个傻傻的小女人，好在她聪明，一点即透。做先生，名副其实。她心里会多几分崇拜。男人是要女人供奉着来爱的，岂不两全其美？就着样吧。日子过得鲜美意足。
　　　　人间四月天。杏花开了，梨花开；桃花开了，丁香开。那些单薄的，繁丽的花们，没遮没拦，亦了无心机，只在你视线之内恣肆、撒泼、惊魂动魄地绽放，绽放。风从空中来，卷起，落下，乱红片片。笑着，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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