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大盘鸡
　　文/张怀旧 2008-5-10
　　
　　　　
　　　　小县城的街道一侧高楼林立，墙上挂着很多公司、商场的牌子与各种伪劣产品的广告；另一侧是一排尚未拆迁的平房，门口挂着很多发廊、饭店的牌子与性保健品的广告。
　　　　这里有一家饭店，西北风味，特色菜是新疆大盘鸡，生意异常火爆，每天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食客都在这里焦急地排队取号，搞得这家饭店就跟一家银行似的。
　　　　饭店有个新疆姑娘，是个服务员，刚来没几天，虽然还不太会说汉语，但她以维吾尔族少女的清纯与朴实打动了每一位食客，很多人每天来到这里吃饭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多看她几眼。可能这就是这家饭店生意非比寻常的原因吧。当然，也不一定。关于这个姑娘，我多少听过一些人的议论。
　　　　开始的时候，来到这里吃饭的人大多是公司的小职员，中午或者晚上要碗拌面打发肚子。其次就是一些学生、社会青年经常过来吃点烤串、拉面什么的。应该说是小本生意了。但后来见有很多领导穿着西服、挺着肚子、夹着皮包过来吃了，所谓“领导”，我一直不清楚他们的职业，只知道他们都开着牌号简洁的轿车，尤以黑色见多。
　　　　老板开始发财了，店面被重新装潢了一下，营业面积也扩大了三倍，安了八台空调，桌子换成了十三人坐的大圆桌并加了大转盘，上菜之后一旋就转了起来，很先进。这么一来，这家饭店由原来的一家小吃店变成了政府对外接待的指定饭店。
　　　　新疆姑娘很美丽，领导们自然也很大方，每次过来都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吃完饭大笔一挥就签字走人了。老板内心深处对领导们充满了感激之情，作为一个外地人，能把生意做成这样也着实不易。
　　　　大盘鸡吃多了自然会腻，姑娘看多了有些人就起了歹念。
　　　　有一天晚上，赵领导、钱秘书、孙局长、李书记、周科长、吴老板、郑会计、王行长、张三、李四、王二麻，加上两位外商Mr.1与NO.2――正好十三人，就围着一张大圆桌子坐了下来。十几位能仁智士觥筹交错之间向外商大谈特谈了本县的招商引资环境及各种优惠政策，但是外商对这样一个穷山区小县城的投资兴趣似乎并不大，一直不停地耸肩膀，表情很无奈。
　　　　新疆姑娘进入了包间，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维吾尔族服装，给客人端上了一盘香喷喷的大盘鸡，说了一句“大盘鸡，请慢用”，然后带着甜美的微笑离开了。
　　　　Mr.1先生说：“大盘鸡，OK!”
　　　　NO.2先生说：“花姑娘，Good！”
　　　　接下来的气氛截然不同，大家激烈地讨论着引资成功之后的大好局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成功的喜悦，十瓶洋酒下肚之后，所有人都面红耳赤、神志不清、东倒西歪地坐着、扒着或躺着。外商打了一个饱嗝，用蹩脚的中文冷冷地说：“把姑娘叫过来。”
　　　　“姑娘，快，快叫姑娘。”钱秘书说。
　　　　老板很听话，叫来了十几个服务员一字排开。
　　　　“No！No！No！”
　　　　“花姑娘，要花姑娘！”
　　　　嗯。知道了，外商要的是刚才那位新疆姑娘，只有她才穿着花衣服。
　　　　姑娘来了，很友好地对客人微笑着。
　　　　随后，老板被赶出了包间，门被反锁，姑娘被扒光了衣服，她用维族语言高喊救命，可是，饭店与街道的嘈杂早已淹没了人们的耳朵，透过窗帘的缝隙，她可以看到很多与她同龄的孩子正在广场的喷泉周围观看远处大山的夜景。对面高楼上的霓虹灯亮了，路灯闪烁不停。
　　　　她被摆到了餐桌的转盘上，赤裸的身子蜷缩一团，大大的眼睛与长长的睫毛之间充满了恐惧与无助。那十三个人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们解开皮带，旋着转盘，一个一个轮流享用着这盘可怜的大盘鸡。
　　　　转盘停止了转动，洁白的台布被鲜血染红了。
　　　　……
　　　　第二天一早，姑娘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她的去向。有人说她今年刚满十七岁，父母双亡。当天下午两点二十八分，这座城市发生了里氏8.0级地震，饭店与高楼轰然倒塌。人们扒开废墟，发现了一根委屈而缭乱的鸡毛，当然，还有一根漂亮的皮带，上面印着一个红“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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